深夜,安保局地下,關押埃琳娜的單間。
白天的初步審訊已經結束,埃琳娜被送回單間休息,她靠在床上,手指交叉放在腿上,一動不動地盯着深紅警示燈常亮的防爆門。
防爆門上裝了單向可視窗,諾姆維爾站在門外,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
思索片刻,她擡手,物質置換發動,能抵禦爆炸沖擊的門瞬間消散,露出正坐在床上還沒反應出發生了什麼的埃琳娜。
埃琳娜瞪大眼睛,沒等她出聲,諾姆維爾已經邁入單間,無數粒子在身後聚攏,防爆門恢複原狀,警示燈仍靜靜亮着。
她解除給自己施加的光學扭曲,兀然出現在埃琳娜面前。
“晚上好。”她禮貌地打招呼。
埃琳娜倒抽一口涼氣:“……莫老師?”
諾姆維爾的視線輕飄飄地點在她臉上,“嗯”了一聲。
“我就覺得你會來的,”埃琳娜緩緩眨眼,竟然很快恢複冷靜,“但沒想到會是這種方式。”
“白天人多眼雜,不太方便。”諾姆維爾無奈地攤開雙手。
“你現在也是能力者了?”埃琳娜問。
“前段時間剛覺醒。”諾姆維爾模糊地帶過,單間裡沒有椅子,她隻好在埃琳娜床邊坐下。
“真是的,看你剛才那兩下子,我還以為你是科學理事會的什麼秘密隐藏兵器呢。”埃琳娜很輕地笑,沒有再追問。
諾姆維爾知道她不打算探究,于是輕快地聳聳肩,将話題揭過:“真有那麼牛,也不用半夜偷偷摸摸來找你了。”
諾姆維爾與埃琳娜并沒有極為密切的關系,但二人之間卻有種微妙的默契。
從第一次見面到後續數次的交往,她們都互相确認到這一點。
一種類似心有靈犀的狀态。
這讓她們不需要過多的言語就能明白對方的意思,并掌握合适的分寸,每一次見面都十分舒适,她們也互相享受這種狀态。
諾姆維爾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或許這份默契來源于埃琳娜身上的“非人感”。
比起種種倫理道德束縛的普通人,埃琳娜更像是探究心的集合,她為了滿足求知欲不擇手段,不在乎外界的看法,隻忠實于對無盡知識的渴求,内心十分純粹。
這份純粹使她能做出許多在其他人看來驚世駭俗或不可想象的事,讓她顯著區别于其他人類,能在一些時刻與她産生共鳴。
埃琳娜的非人感讓她與她接近,她們有共同之處,但埃琳娜又是如假包換的人。
那麼她應該也能回答她關于人類的問題,能解答她的疑惑。
“是什麼問題困住你了,讓你大半夜過來?”埃琳娜往床裡挪了挪,騰出更多空間,示意諾姆維爾往裡坐,“但這房間裡可有監控。”
諾姆維爾也不打算和她客氣,調整了一個相對舒服的坐姿,“我有辦法處理,監控不是問題。”待會兒你的記憶也是。
“那好,”埃琳娜伸直後背,一副做好準備的樣子:“來吧,讓我聽聽是什麼級别的問題?”
諾姆維爾清了清嗓,整理思路,将柏澈這段時間的變化完整講出,并着重提出自己的疑惑。
“為什麼他會用那種眼神看我?我沒有任何對不起他的地方。”諾姆維爾實事求是地問,“我想知道,你是怎麼看的?”
埃琳娜安靜地聽完,面色變了變,像是在憋着什麼似的,沒有像她想象中那樣立刻逐條分析并解答。
終于,在諾姆維爾認真的視線下,埃琳娜像是徹底憋不住了,猛然拍着床哈哈大笑起來:“你啊,你這麼聰明一個人,怎麼在這種地方不開竅?”
“什麼開不開竅?”諾姆維爾不解,“我沒有對不起他的地方,我對他難道不好嗎?”
“你先等等,”埃琳娜笑得眼角都滲出亮晶晶的眼淚,“還有什麼相處細節,說給我聽聽。”
諾姆維爾半信半疑地看着她,還是把記憶裡和柏澈有過的互動講了一遍。
埃琳娜擦拭着眼角的晶瑩,一條一條地逐條分析起來。
“你暈倒了,他那麼緊張地跑過來接住你,還抱着你去醫院,你沒覺出什麼不一樣嗎?”
“我算他同事,同事暈倒了,又不能自己爬起來走路,不抱着,難道要在地上拖行嗎?”
“……”
埃琳娜語塞。
“在戰鬥中保護你,透支自己的能力救你,還給你幹淨手帕擦臉,你沒覺得不對嗎?”埃琳娜重振旗鼓。
“這是因為他是隊長,有責任心,在保護同伴。”諾姆維爾毫不猶豫地回答,“而且借我手帕算是人與人交往中的禮貌行為,這有什麼?”
“錯了,”埃琳娜神秘地說,“現在誰還用手帕啊,都用紙巾,但他為什麼給你手帕?”
諾姆維爾皺眉:“因為他不愛用紙巾?”
“為了讓你後面還給他啊!”埃琳娜恨鐵不成鋼,“紙巾用完就扔了,手帕會随便扔嗎?那畢竟是人家的手帕,你不得洗幹淨還回去或者再給他買條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