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暮盈才踏進玄關,手裡東西還沒放下,裴亦琛的消息就彈了出來:【暮暮到家了?】
她一怔,扭頭掃視四周。
這男人,在她身上裝GPS了?
指尖飛快地在屏幕上敲擊:【你該不會在我身上裝了什麼東西吧?怎麼跟背後靈似的?】
下一秒,對面回複:【嗯……可能是裴狗的……本能?】
溫暮盈沒被他撩到,隻覺得他的冷笑話功力更上一層樓。
【剛進門,不到兩分鐘。出差還這麼閑?有空跟我貧?】
擰開氣泡水灌了兩口,裴亦琛的新消息又跳出來,
【正開會,被某個二貨用一堆表情包轟炸,宣布他本人正式上位。】
溫暮盈瞬間明白,陸霆迫不及待地跑去裴亦琛面前炫耀了。
心裡輕嗤一聲,【看他表現尚可,勉強納為小叔子。】
裴狗:【嗯……暮暮果然還是善良。】
溫暮盈剛壓下去的嫌棄又冒了頭。
挺正常一句話,從他嘴裡出來就變了味兒。
正想着怎麼回複,見這人又發來一條:【不過……他問我被反剪了幾次,有點奇怪。】
“噗——”
一口水噴出來,嗆得溫暮盈臉頰泛紅。
她後悔了,不該替陸霆說好話,這二貨果然缺心眼,宋垚就不該信他,嘴不嚴,腦子也是塊廢鐵!
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别跟傻子計較,隻回複了男人一句:【草率了,他應該再多跑幾圈。】
懶得再跟這騷狗胡扯,她又發去一條【好好開會,别煩我】,抱着紙袋上了樓。
換上睡衣,溫暮盈拿着素描紙和筆去了書房。
一屁股坐進書桌椅,雙腿交疊搭在桌子上,想了想,摸出手機。
和裴亦琛在一起到現在,她竟然沒想過再給他拍一次照。
天天見到真人,反而忘了。
也可能是怕這騷狗真的說到做到,把她拉到床上去進行“藝術創作”。
時間隔得太久,溫暮盈幾乎翻遍了整個網絡,才找到那篇塵封已久的報道。
照片點開,放大,裴亦琛的身影躍然屏上。
即便看不清臉,那股矛盾又雙标的氣場,和當初在飛機上感受到的無二。
溫暮盈扯了扯嘴角。
這僞裝,真夠滴水不漏,這麼多年屹立不倒,也算他厲害。
隻是,若說這裴氏總裁私底下騷得驚天動地,怕是沒人會信,隻會當她瘋魔了。
手機丢在一邊,溫暮盈盤腿放到椅子上,筆尖觸到紙。
删掉的那張照片,她不是沒想過複原,隻是技藝有限,無從下手。
筆尖摩挲着紙面,發出細碎的沙沙聲,像是細密雨點敲打着她的思緒。
線條逐漸清晰,紙上的人影也漸漸顯露出來。
溫暮盈盯着初具輪廓的完美側臉,眸底裝上了不知名的情緒。
片刻,唇角微微勾起。
在書房待到深夜,也隻畫了三分之二,到底許久未動筆,技藝荒廢了。
溫暮盈揉了揉酸脹的脖頸,起身離開書房,打算去沖個熱水澡。
衣服剛拿到手裡,電話響了。
她掃了眼來電,接通,語氣略顯冷淡,“這麼晚打電話幹嘛?”
裴亦琛剛結束應酬回酒店,聽到這小女人冷冰冰的語氣,挑了挑眉,故作委屈:“暮暮,這是連我的聲音都聽不下去了?”
“你很閑?”溫暮盈覺得他存心找茬,“非要惹我生氣才高興?”
裴亦琛輕聲一笑,嗓音轉而溫柔:“也不是,隻是最近習慣了抱着暮暮睡,這突然一個人,空落落的。”
溫暮盈心口一緊,幾秒後,别扭地吐出三個字:“臭流氓。”
裴亦琛似乎被這三個字撩撥了興緻,“暮暮這是想到什麼了?怎麼還不好意思了?”
那點嬌羞瞬間消失,溫暮盈沒好氣道:“大晚上别發騷,沒事挂了,我要洗澡睡覺。”
“原來暮暮正要洗澡啊……”男人尾音拖得老長。
溫暮盈預感他又要說些沒羞沒臊的,“把你腦子裡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丢掉。”
裴亦琛聽聞,收斂了些,“也沒想什麼,就是有點兒……想暮暮了。”
溫暮盈放在浴池開關上的手一頓,水波蕩漾的光影映在她眼底,晃得她心神不甯。
她慢慢擰緊開關,沒說話。
裴亦琛站到落地窗前,銜了根煙,卻沒有點燃。
察覺那邊的人許久沒回應,正要開口,就聽手機裡傳來一道軟糯輕柔的,
“裴亦琛,我想你了。”
男人點火的動作僵在半空,原本低垂的眼睫掀起,幽深的眸子裡,詫異一閃而過,随即,逐漸被炙熱填滿。
溫暮盈半天沒聽到動靜,有點慌。
或許是因為一天都在想他,剛剛那句話又太過深情,觸動了心底某處柔軟。
正要找借口掩飾,就聽這人淺笑了聲,柔情缱绻的聲線傳進她耳朵:“這可真是要命了……看來今晚要睡不着了。”
——
裴亦琛能不能睡着,溫暮盈壓根兒不關心,她自己倒是睡不着了。
男人話音剛落,她就猛地掐斷電話,幹淨利落,半點猶豫也無。
并且發誓,就算這狗男人把電話打到爆,她也絕不會接一個。
估計是察覺她窘迫得想找個地縫鑽進去,裴亦琛倒也沒再“得寸進尺”。
溫暮盈在床上翻來覆去,最後還是放棄了掙紮,頂着張生無可戀的臉,去了書房。
習慣了狗男人的懷抱,這突如其來的空曠,讓她根本睡不着。
她坐在桌前,目光落在未完成的畫上,眼皮狠狠一跳。
也不知道腦子哪根筋搭錯了,非要畫這隻騷狗?
可偏偏又犯了強迫症,事情沒做完,心裡就堵得慌。
溫暮盈深吸一口氣,将煩躁強壓下去,拿起畫筆。
這一畫,就畫到了天明。
最後一筆落下時,窗外已經泛起魚肚白。
看着完成的畫作,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就連畫上那張讨厭的臉,都變得順眼了幾分。
高度集中後驟然松懈,困意終于排山倒海般襲來,她掩唇打了個哈欠,筆一扔,倒回卧室補覺去了。
而在溫暮盈成功入睡沒多久,黑色賓利無聲停在别墅外。
裴亦琛推門而入,玄關處靜悄悄的。
他放輕腳步,外套落在沙發上,徑直上了二樓。
走到書房門口,想起手裡的文件,便拐了進去。
辦公桌上一片狼藉,白紙散落,鉛筆七扭八歪,黑色的碎屑未及擦拭。
裴亦琛眼角一抽,對這畫面略感無語。
目光掃到一旁,那隻正要放文件的手頓在半空。
平靜的臉上閃過一絲異樣,須臾,又恢複如常。
他随手将文件丢到一邊,抽出了那張被壓在白紙下、露出大半的素描。
流暢的線條,精細的細節,饒是外行如他,也能看出畫工的不俗。
出自溫暮盈之手,毋庸置疑。
除了驚訝于她隐藏的繪畫天賦,更讓他困惑的,是畫的内容。
畫上的人,是他。
而畫面中的場景,他依稀記得,是多年前一場商業論壇。
彼時他接手裴盛不過兩年,正是轉型的關鍵期。
為了擴張版圖,縱然不喜抛頭露面,也象征性地出席了幾場活動。
這畫的,應該就是那一次。
裴亦琛盯着畫,眉頭微蹙,不知在想些什麼。
半晌,斂起所有情緒,将畫放回原處,轉身離開書房,走向卧室。
卧室門虛掩着,房間裡一片昏暗,窗簾緊閉,微弱的自然光透過縫隙滲入。
床上,溫暮盈裹在被子裡,背對着門口,隻露出漆黑的後腦勺,睡得正沉。
裴亦琛小心地關上門,走到床邊,蹲下身,凝視着熟睡的女人。
大概是昨晚也沒睡好,他來來回回,竟也沒吵醒她。
看着這張精緻無害的睡顔,悸動又漸漸浮上心頭。
雖然見識過溫暮盈太多出其不意的招數,也自認有了些免疫力,可昨晚那句話,是真的讓他整宿未眠。
心上人近在咫尺,裴亦琛心底癢得不行,見人睡得如此踏實,又不忍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