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叫住衛昕。
衛昕心不甘情不願,轉過身來。
隻見他唇紅齒白,可謂是翩翩少年。此人正是楊照。
“下官楊照見過張經曆。”楊照行着禮,“張經曆來大理寺是有公務?”
“是。”衛昕微微一笑,“已經處理完了。”
“下官聽聞張經曆和禦史大人的風流韻事,本以為是流言。”楊照眼光戲谑,“那日房府一見,張經曆真是光彩照人。”
“這沒什麼。楊錄事新官上任,可謂是可喜可賀。”衛昕看着他,“少年出英雄。”
“下官要替表哥崔壘,向您道個歉。”楊照語氣放緩,“但是禦史大夫差人廢了他的左手,還将他的右腿給廢了。這就過分了!這讓我表哥以後還怎麼娶妻生子?”
“他自個放着人不做,非要做畜生;你能怎麼辦?”衛昕語言犀利,“你是要為你表哥,出口氣嗎?”
“呵,出氣不敢當!”楊照走到衛昕旁邊,“宇文家族不過如此!張經曆的靠山要倒,是不是方寸大亂?”
“楊家有子如此,真是家門不幸!”衛昕轉過身來,“下棋下七寸,不算什麼本事!”
衛昕越過他,走向大理寺正門。
她回去經曆司,看着文件心煩意亂。
現在該如何是好?
衛昕左思右想,這邵海肯不肯施以援手?宇文泰朋友倒是多,這次應該找誰呢?
她眼睛一亮,有一個她可以去拜訪,定然事半功倍!
酉時。
衛昕坐上馬車,來到一個地方。
盧府。
國子祭酒盧雨的府邸。
盧雨,字牧塵,是寒門出身。盧雨出生卑微,早年父親是農民,全家靠賣菜為生。後來,盧雨沒錢上私塾,靠賣字畫為生,得到韓王的賞識,韓王讓其作教書先生。廣運二十四年,二十五歲的盧雨得到韓王推薦,平步青雲,任中書省從八品右拾遺。
衛昕來到盧雨府邸,敲了敲門。
一位男子探出頭來,問:“您是......”
“在下是錦衣衛經曆司張依。”衛昕向他行了禮,交上拜帖,“麻煩您通傳,下官有要事見盧大人。”
“行。你等等。”男子合上門。
衛昕搓着手,感覺人生缥缈,變幻無常。
一刻鐘後,男子說:“我家主子不在,您回去吧。”
衛昕看向天色,說:“夫子什麼時候回來?學生張依在此等候便是!”
“這,你要等就等吧!”男子沒好氣地說。
然後他再次關上了門。
衛昕想,盧雨不見倒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情!宇文泰現在是人人避之若蠍,她到處奔走,總能讓人看見她是有誠意,并不是那種愛慕虛榮的女子!
衛昕一邊搓着手,一邊跺着腳。
雪撲簌簌地下,門前已經積成一片雪。
大概半個時辰,門再次開了。
衛昕轉過身來,行禮。男子說:“張經曆,我們老爺有請!”
“好。有勞了。”衛昕喜上眉梢,再次行禮。
衛昕跟随男子步入正廳。隻見一位男子,相貌堂堂,可謂是芝蘭玉樹。
“下官張依見過盧祭酒。”衛昕下跪,行禮如儀。
“诶,你是老夫的學生,就不必如此客套!”盧雨擺擺手,“看茶,賜座。”
衛昕将雙手放在雙膝,正襟危坐。
盧雨上下打量張依,說:“老夫對你上次考卷寫的一些話深感興趣。“自上而下,君王自律,百官自律,百姓富足。”你如何就能保證這種自律呢?”
“夫子,這是一種風氣。”衛昕坦然說道,“正所謂,上行下效。君王自律,不僅僅是體現在後宮美色的自律,于帝王而言,繁衍後嗣或是責任,或是義務。帝王若要花費大量時間,搜羅天下美女,可真是勞民傷财。”
“我們這些作臣子,如何規勸陛下呢?”盧雨反問道,“忠孝難兩全,既是直言規勸,那就是冒犯龍顔!你有什麼好主意嗎?”
“夫子。曆朝曆代,臣子都會遇上這種問題。要麼愚忠,要麼另擇其主!”衛昕自信滿滿,“夫子,你有什麼更好的方法嗎?”
“你這孩子,從來不會直面問題!”盧雨歎息說道,“這次二公子栽了跟頭,你是怎麼看待?”
“這種把戲隻會多,不會少!”衛昕笑容幹淨,“大道之行,天下為公。那就要宇文恒是不是真的犯了殺人罪行?”
“萬一有人佐證,這是否殺人還重要嗎?”盧雨眼神陰冷。
“若是宇文恒真的犯了殺人命案,那麼宇文泰就會大義滅親;若宇文恒是被人冤枉的,宇文家族自然不會袖手旁觀!”衛昕停頓片刻,“夫子。若是如此,就會經曆一場巨大的浩劫。朝廷血流成河,屍骨成堆,無數百姓流離失所,遭受生靈塗炭。夫子,總不會是想看見的!”
“這是你的意思,還是二公子的意思?”盧雨緊張地問。
“這很重要嗎?”衛昕眼神狠辣,“夫子不是認為真相不重要嗎?難不成你們将宇文家族置于死地,它就不會絕地反擊嗎?天子搜羅美女,安定公主縱容門客殺人抛屍,想必夫子是清楚的,這樣的姐弟,群臣互相攻讦,月治國會不會趁虛而入?”
“君臣自律,談何容易?但是若是人人縱容,隻會衰敗的更快!”衛昕補充說道。
“好。”盧雨慚愧地點點頭,“佛說,愛欲于人,猶如執炬逆風而行,必有燒手之患。[1]”
衛昕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