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昕将禮物清單放在一旁,不再言語。
三月初十,金城,紫煙河河岸。
申時。
衛昕穿着竹青色彩繡團花雲錦長裙,外披湖藍色披風,梳着随雲髻。她在岸邊等候。
“怎麼還沒到?”衛昕問道,“你确定張叔是今日的船嗎?”
“确定,今日南疆敦州,開往金城的船。”芸香安撫說道,“大概就是申時左右。”
“嗯。”衛昕進入角色,“堂姐回來嗎?”
“是的,她是張依的四姐,叫作張佳,字蘭止。父親張梓,是正九品的定州博士,已經去世。”芸香壓低聲音,“她嫁了一個西淩軍人,結果她丈夫病死,婆家把她趕出來。現在暫時居住在張年府邸。”
“是個可憐人。”衛昕點點頭,“聽說她倒是個厲害人物。”
“人一旦遭遇一些重大變故,就會變得不一樣。”芸香繼續說道,“主子,這張佳的人脈可不簡單。您現在是張依,兄弟姐妹好的話,主子您臉上有光。這張家的事情,可以通過張佳了解。”
“嗯。她丈夫死後,倒是有很多家世不菲的男子追求她。”衛昕眉開眼笑,“但是她全然不同意,我挺喜歡她的性格的。”
不一會兒,一條船靠岸了。一男一女,身後跟着兩三個小厮。
衛昕眼光鎖定在女子身上。女子大概二十七八歲,身穿瑩白色繡花長裙,梳着簡單的發型,兩縷頭發分别垂在臉頰,戴着透明珍珠耳環。粉面桃腮,一雙桃花眼溫柔魅惑,顯得風情萬種。
“見過父親。”衛昕行禮如儀,看向張佳,“這位是,四姐?”
張年點點頭。
“诶呀,小妹。”張佳笑容妩媚。
兩人互相行禮。
“田管家,先扶父親上馬車,回到張宅。”衛昕吩咐說道,“我帶着四姐逛逛金城。”
“老爺,這邊請。”田管家扶着張年上了馬車。
“四姐,我們上後面一輛馬車。”衛昕拉着張佳,走向第二輛馬車的方向。
兩人上了馬車。
“四姐,我先帶你去古玙齋買幾件首飾。”衛昕笑容溫柔,“然後再買點布料,做幾身衣服,順便在置點胭脂回去。”
“小妹,你太客氣了。”張佳微微低頭,“自從你姐夫去世,我倒是沒什麼心情打扮。”
“姐夫的事情,我是聽說了。”衛昕眼神低垂,“撫恤金拿到手了嗎?”
“我是一分錢沒拿,讓他們趕出來的。”張佳用手帕擦拭眼睛,“事發突然,我感覺還是恍若隔世。”
衛昕看向前方,張佳的丈夫叫作裴生,這麼親事算得上門當戶對。這裴生是個西淩節度使的小隊隊員,在軍中郁郁不得志,回到家中,卧病半年,上個月突然去世了。兩人結婚一年,沒有子嗣留下。婆婆刻薄,向來不喜張佳。兩人可謂是針尖對麥芒。
“好姐姐,别想這傷心事。”衛昕寬慰說道,“日子總是過下去。這撫恤金,我到時和逾明說說。看看你能不能拿回你的那一部分,起碼能保證你的生活。”
“姐姐命薄,幸虧有你這個聰明的小妹。”張佳擦幹眼淚,“他待你好嗎?”
衛昕明白,“他”指的是宇文泰。
“還好。”衛昕點頭,“對了,你和父親用中飯了嗎?”
“用了。”張佳說,“就是飯冷了些。”
“一會我們買些吃食回去,今晚我叫廚子多準備幾個菜。”衛昕說,“姐姐,你且安心在這住幾日。”
古玙齋。
店鋪童掌櫃看見衛昕及張佳來到店鋪,說:“張經曆,什麼風把你吹過來?”
“童掌櫃,最近有什麼時興的首飾,拿出來看看吧。”衛昕粲然一笑。
“兩位在二樓稍後,我這就來。”童掌櫃說道,“小六,帶張經曆她們上二樓房間。”
“是。”小六點頭,“張經曆你們這邊來。”
兩人跟着小六上了二樓。
衛昕和張佳喝着茶。
仆人上了透花糍,梅花酥等點心。
衛昕将糕點推向張佳,說:“别客氣,四姐。還是用點吧。”
張佳笑着點點頭。
一刻鐘後,掌櫃帶着時興的飾物來到房間。
“張經曆,久等了。”童掌櫃說道。
衛昕看着這些飾品,說:“就這些嗎?”
“回張經曆,這左邊的兩件都是一月的新品,這右邊的三件是昨日新到的。”童掌櫃說道。
衛昕看着寶藍點翠珠钗,葫蘆形金耳環,丁香花銀步搖等。
“四姐,喜歡嗎?”衛昕問道。
“喜歡。”張佳說,“我選這對耳環,和步搖足矣。”
“童掌櫃,還有别的嗎?”衛昕問道。
張佳擺擺手,說:“不用了。妹妹,你太客氣了。”
衛昕見好就收,不再強求,說:“先包起來吧。”
兩人離開古玙齋,來到秋妝斜。
“四姐,你不用和我客氣的。”衛昕拉着她的手,“你看看這些脂粉,選一些回去吧。”
張佳挑選一些口脂,還有一些胭脂。衛昕付了錢。
兩人逛得心滿意足,坐着馬車回到張宅。
酉時。
“父親。”衛昕行禮如儀。
“叔父。”張佳行禮說道。
“起來吧。”張年幹咳幾聲,捂着手帕。
“父親,身子好些了嗎?”衛昕關懷問道,“我差人送的人參,用了嗎?”
“用了。”張年說道,“你四姐說,好久沒見你,所以這次叫我帶她過來。”
“叔父,雲舒太客氣了,居然買這麼多禮物。”張佳笑容溫暖,“真是太破費了。”
衛昕聽到“雲舒”二字,心中一窒,眼神下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