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六,宜結婚,宜合帳,宜出行。
今日,是開國郡公宇文泰與建城梁怡的大喜日子。
敦州,五十字路。
衛昕正在檢查附近水源污染,房屋毀壞的程度。
“若是開化縣縣衙都去撥款,搶修農奴的房屋。”戚代松說,“咱們縣衙等着破産吧。”
“是。”衛昕若有所思,“你當褲子,我将衣料捐出去,都騰不出來這筆錢!”
沒錢!
繞來繞去,還是沒錢。
“看來還是得讓宇文滬下道旨意,或者借寶運皇帝的手下道禦旨。”戚代松說,“不然,這廢除農奴戶籍,農奴沒飯吃,到頭來農奴還得弄死我們!”
“這豬圈一樣的地方,氣候太差,環境太差。”衛昕說,“我們還是得找若樸縣主。诶,陰太後的谕旨不也行嗎?”
“你為何不直接找宇文泰呢?”戚代松面帶疑惑,“找他不是更方便?”
“切。”衛昕不以為然。
“今日他與梁怡大婚,寄了喜糖過來。”戚代松正色說道,“還說讓我給你捎帶一份。”
“誰稀罕他的喜糖!”衛昕陰陽怪氣,“我又不是沒見過好的糖果。”
“雲舒。”戚代松勸解道,“逾明讓司馬錯給你送的衣料,首飾,都與梁怡差不多。何況你們有合婚庚帖,在我們這些好友當中,我們知道他早已将你視為他的妻子。”
“好了。”衛昕說道,“這件事情到此為止。對了,開化縣的農奴戶籍都登名記冊了嗎?”
“登了。”戚代松說,“格桑是我們與農奴的傳話者,他是個能辦事的幫手。”
“行。”衛昕說,“我們順便與他談談關于甘晔寺蠍子洞的事情。”
兩人離開五十子路。
酉時。
荒地。
衛昕與戚代松走進格桑的牛棚。
“格桑。”衛昕叫道。
格桑應聲而來,急忙給他們作揖。
“不必,不必。”戚代松攙扶他。
三人來到牛棚旁邊說話。
衛昕帶來了牛肉餅和酥油茶,三人吃着餅喝着茶。
“這次廢除農奴戶籍,你們想法是如何的?”衛昕給格桑倒着酥油茶。
“有一絲希望。”格桑吃着餅,“我們覺得立了民戶,起碼工錢可以加。民戶和農戶的工錢都不一樣。”
“嗯。”衛昕說道,“我們的最終目标,是廢除政教合一,讓你們分得房屋和田地。”
“什麼時候才能實現這個目标?”格桑高興地問。
“現在隻能先廢除農奴籍貫。”衛昕喝着茶,“我的想法是,即使是農民戶籍,還得有自己的地,不用向地主交租交糧交稅。”
“張縣尉,若是統一戶籍,能不能将一家子都放在一個戶籍上?”格桑問。
“我們先要把農戶籍貫先弄清楚,然後把他們有血緣關系或者夫妻關系的弄在一張紙上。”衛昕吃着餅。
“嗯。”格桑說。
“格桑,我們在甘晔寺找白瑪的時候,看見一處廢棄的大殿,地下有一個蠍子洞。”戚代松正色說道,“裡面關着的都是農奴。”
“生門。”格桑低着頭,“你們有辦法把他們救出來嗎?”
“如果要救,首先就要将甘晔寺的僧人全部收入監獄。”衛昕若有所思,“但是,你們農奴有些人信奉生死輪回,說什麼大師是點化你們。世家我們倒是擋得住,就是害怕你們當中有些狂熱信徒會拿我們洩憤。”
“我們阿爸阿媽都很相信甘晔寺,還有世家。”格桑流着眼淚,“唯獨不相信官府。”
“人總不能一直犯蠢。甘晔寺這些寺規寺律,說出來我們大周律法一概不認的。”衛昕咬着餅,“金城看見這些律法,百姓上去都得它們蹦死。”
“我想去金城。”格桑說道,“我帶着我阿爸阿媽一塊離開這。”
“世家放高利貸給你們,就是故意讓你們還不上錢,怎麼還會讓你們離開呢?”衛昕說道。
格桑垂頭喪氣,轉而他的雙眼,燃燒着熊熊烈火。
“隻有憤怒,勇敢抵抗。”衛昕說道,“我們要秘密組織軍隊,屬于你們的軍隊。”
“雲舒。”戚代松眼神赤熱,“我以為你的目标僅僅隻是廢除政教合一。”
“不是。”衛昕直截了當,“世家是靠不住的,隻有農民這支生力軍,才能扳倒他們。”
亥時。
勳國公府張燈結彩,一片喜氣。
宇文泰喝了一些酒,餘白遞上醒酒湯。
他爽快地喝下。
梁怡房間。
梁怡穿着绯紅的嫁衣,鳳冠霞帔,她微微側頭,透過紅紗看見搖曳的燈火。
宇文泰進入房間,梁怡緊張地攥着手指。
“梁怡。”宇文泰說,“今日你如願以償了?”
蓋頭下的梁怡臉色紅潤,默不作聲。
“不過你多想了。”宇文泰正色說道,“我與你之間,不存在任何夫妻關系。每月的初一,十五,我會回國公府用晚飯,然後回張宅辦公。至于你,你要如何,與我無關。”
啪——
梁怡掀開紅蓋頭,那張臉滿是淚水,說:“你,為什麼要如此待我?”
“我對你,從頭到尾,沒有半絲男女之情。”宇文泰說,說完轉身就走。
“你要去哪?”梁怡急忙跑到他身邊。
“書房。”宇文泰說,“明日開始,我會在張宅過夜。我與你,無話可說。”
梁怡攥着他的衣袖,宇文泰拂袖而去。
梁怡眼神空洞,不停地流淚。
宇文泰為什麼這麼決絕?
為什麼?
她百思不得其解,張依有什麼好的?性格桀骜,家世低微,宇文泰為什麼就喜歡呢?
梁怡想,她會有機會的。她是宇文泰的妻,無論如何,她都有機會的。
十月初十。
今日休沐。
敦州,開化縣,賦華衣。
張佳正在盤點貨物。
有幾個男子氣勢洶洶,跑到店鋪,為首的男子說:“我想要幾匹素軟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