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川。我們若是與孔輝開戰,難免會傷害到百姓。”宇文泰沉思片刻,“現在我們的糧食還不夠,這種有點麻煩了。”
練川是張九爺的字。
“主公,何不弄出一個架勢來呢?”張九爺說道。
“你說說看。”宇文泰說。
“這孔輝想着我們糧草不足,畢竟我們在獵豹山躊躇一個多月。”張九爺正色說道,“我們在涼州,杏州各有五千兵馬。若是主公命人在金城運糧,這孔輝必定内心發毛。甄寂畢竟與主公有些許親戚關系,這甄寂不是真心謀反,但是迫于形勢而為,他的内心底氣皆不足。”
“嗯。”宇文泰點點頭。
“主公,若是讓他們有錯覺,想着是長期對峙。”張九爺豎起兩根指頭,“這孔輝搖擺不定,主公就隻有一個敵人了。”
“那甄寂如何啊?”宇文泰問道。
“甄寂不是與梁夫人是表兄妹嗎?”張九爺抽着水煙。
“嗯。讓梁怡給她表兄寫信。”宇文泰說道,“算,然後騙。”
“主公英明。”張九爺微微彎腰。
穆國公府。
書房。
幕僚們喝着茶。
衛昕隔着屏風,靜聽謀士們說話。
“張夫人,如今主公在樊城四百裡處駐紮。”郭濟眼神流轉,“甄寂孔輝畢竟還在樊城,若是主公挑動,就會變被動。”
“拿下樊城不是重要。”張琛發話道,“我們是如何追究甄寂與孔輝,才是重點?”
“民心才是重要的。”衛昕說道,“若是為了追究謀反之事,強行攻城,逾明将陛下帶在身邊。朝廷内外不免就會有人拿來作文章!”
“我與張仆射查閱奏章,朝中已經有人彈劾我是禍國妖姬,将我們國公爺迷得神魂颠倒。”衛昕不以為然,“朝臣們的筆是尖刃,字是箭宇,口是蜜糖。現在孔輝想撂挑子,甄寂還在謀算,我們還是先運糧吧!”
“張夫人與我的意思,不謀而合。”張琛說,“現在主公在外出征,人心浮躁,還是讓主公盡快歸來才是!”
“運糧,還要圍城!”郭濟說,“我們可以讓陛下說話,鼓舞士兵。給他們一種錯覺,我們的軍隊會長期與他們對峙。”
“對,是這個意思。”程華說道。
“逾明的意思,讓梁怡給甄寂寫一封信,勸慰一番。”衛昕眼神流轉,“他們畢竟是表兄妹,說話還是容易些。”
“張夫人。梁夫人要是不肯寫信?”練宥說道,“甄寂又該如何處理呢?”
“那就是要謀反了。”張琛一錘定音。
“我們現在要化被動為主動。”郭濟正色說道,“但是,我們聽張夫人裁奪!”
“嗯。我去勸勸她。”衛昕捏着眉間,“順便與母親談談此事,或者讓母親去說。”
“夫人睿智。”謀士們行禮如儀。
二月初十。
卯時。
春雨細[2]。
舒夫人院子。
衛昕一襲銀紅色雲錦棉袍,梳着簡單發飾。
程嬷嬷打開門,看見衛昕站在屋檐下。
“見過張夫人。”程嬷嬷行禮如儀,“夫人今日公事提前料理完畢了?”
“是的。”衛昕微微彎腰,“夫人起了嗎?”
“起了。”程嬷嬷眉開眼笑,“張夫人請。”
“雲舒,今日這麼早來請安。”舒琳眼神妩媚。
“是的。”衛昕喝着茶,“今日公事完畢,想着時辰還早,就來請安了。”
“嗯。”舒琳點頭。
“母親,有一件事情,既是家事,也是國事。”衛昕不再客套,“我左右躊躇,忍了又忍,還是想問問母親的意思。”
“什麼事?”舒琳說,“讓你這麼為難,說來聽聽。”
“是。”衛昕說,“據校事府與禦史台一個月的探查,樊城甄家,甄寂有謀反的嫌疑。”
“這?”舒琳說,“甄寂是不是照枝的表兄?”
“正是。如今他卷入謀逆的事情,還是他去撺掇樊城刺史孔輝參與其中。”衛昕正色說道。
“那會不會牽涉到梁怡呢?”舒琳試探道。
“母親,我擔心的就是這個。”衛昕乘勢說道,“逾明與甄寂是梁夫人的親人,若是梁夫人肯勸甄寂棄暗投明,與逾明把手言歡。這事情就大不一樣了。”
“嗯。”舒琳欣慰道,“我原以為梁怡那樣對你,你必定落井下石。怪不得逾明對你很是中意,你很識大體呢。”
“母親,照枝姐姐是穆國公的夫人。她是宇文家的一份子。”衛昕正色說道,“為逾明安定後宅,是我的分内之事。”
“好。我會去說的。”舒琳溫柔說道,“你先回去吧。”
“是。”衛昕行禮如儀。
二月十八日。
樊城斷水斷糧,士兵唉聲歎氣。
樊城刺史孔輝下令打開城門,迎接宇文泰及軍隊進入樊城。
甄寂流下眼淚。
滿盤皆輸。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原樊城刺史孔輝,及樊城甄寂,與獵豹山匪首文展,行謀反之事。”宇文泰高聲朗讀,“現押解孔輝,甄寂,進入金城,并削去孔輝一切職務,交由禦史台及校事府審理。制書如右,符到奉行!”
巳時。
穆國公府,衛昕院子。
“梁夫人,我們夫人正在辦公,您不能進去!”芸香攔住她。
“張依,張依。”梁怡歇斯底裡。
“出來!”
衛昕走在廊下,說:“你們怎麼回事?”
“夫人,梁夫人吵着要見你。”芸香行禮如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