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公解了樊城危機,杏州刺史周惟家破人亡。”趙修說道,“若不是秦公欲要攻取涼州,靠杏州借道,周惟會有如此變故?”
“趙兄,此言荒謬至極。”郭濟喝着茶,“潘順荼毒樊城百姓,樊城百姓得罪潘順嗎?主公為天下誅殺此賊,是為了百姓。至于北朔,潘順盤踞在涼州,魚肉鄉民。此外,潘順與周惟是兄弟之盟。潘順為了一個女人,與兄弟刀兵相向,弄得周惟妻離子散。如今,大周正值社稷之危。秦公若平定北朔,則北朔百姓均可安慰度日,你們也可平安無事。你怎麼能将秦公與逆賊相提并論呢?”
趙修沉默不語。
“河州義士衆多。”郭濟說,“我進入河州,看見街上貼着布告,是關于譴責潘順在樊城犯下的種種惡事。百姓多有通情達理者,趙兄身為河州刺史,難不成不願意聽聽百姓的心聲?”
“秦公欲取天下。”趙修說,“你們若是進了河州,能與民秋毫無犯?”
“秦公部下軍紀賢明。”郭濟說,“就算我們解放河州,在河州城南處安營紮寨。我們的軍隊進了河州,不會傷害百姓的。”
趙修思慮片刻,說:“容我再想想。”
“兩三日夠嗎?”郭濟直截了當。
“嗯。”趙修說,“十月十五日,辰時。若我考慮清楚,就放一白旗在城樓上。我帶領兵士下城迎接,如何啊?”
“好。一言為定。”郭濟拱手道。
十月十五日,辰時。
宇文泰帶領十萬大軍,在河州城門下。
“為何遲遲不見動靜?”宇文泰皺着眉頭,看向郭濟。
“趙修不想獻城。”郭濟說。
郭濟看向城樓上,兵卒孱弱且肆意散漫。他們既然不選擇投降,那肯定是做好準備,要與宇文泰魚死網破。
說:“主公。我們還是先回去,我怕城中有埋伏。”
宇文泰看見城樓上沒有白旗飄揚,說:“撤兵。”
未時。
河州城外大營。
将軍與一些幕僚各有見解,吵鬧不停。
宇文泰看見郭濟不發一言,心中存疑。
“主公,我有一計。”張九爺說道,“此計可得河州。”
“說。”宇文泰态度誠懇。
“主公,試試毀去土山,地道,開鑿壕溝。”張九爺正色說道,“河州,燈州靠近東闵,東闵氣候潮濕。河州,燈州不像涼州,杏州黃沙漫天。河州雖有黃沙,但我夜觀天象,燈州在十一月中旬會有暴雨。這樣雨水灌進溝渠,水漫河州,那麼河州軍民不戰而降。”
“這?”宇文泰眼神冰冷,“萬一不下雨,可引河水進入河州。這十幾萬百姓,他們的安危......”
“主公。”張九爺眼神鎮定,“猛虎之猶豫,不若蜂趸之緻螫[1]。若想取河州,要他們放下屠刀,開城投降,我們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既然如此,涼州的潘順尚要阻擊杏州,若是解放河州,那麼涼州就是甕中之鼈。”
張九爺提醒宇文泰,他若是等待遲疑,潘順的大軍就會直達杏州以及樊城,一雪前恥。那麼宇文泰身為秦公,雖說是奉命讨賊,但是北朔民心還在觀望。杏州刺史周惟瘋癫異常,無法治理州府事務,宇文泰隻能讓盧冰暫領刺史一職。若是這三個月裡,宇文泰無法攻取河州,涼州夾在杏州與河州之間,而燈州靠近河州,兩州必然願意與涼州攜手共進。這樣一來,杏州隻能得而複失。
“好。”宇文泰說,“就按照練川的意思來。識壁,你吩咐下去,讓各将監督帳下士兵,開鑿壕溝。”
“是。”韋汾領命而去。
宇文泰命令大軍不能輕舉妄動,并且讓全部将士都用鐵釺和鐵錘挖通地道。
十月十九日。
酉時。
金城,皇宮。
宣德殿。
劉沖與宦官在假山上遊玩一陣,感覺煩悶,然後回到宣德殿。自從司徒王棠及族人讓禦史台施行絞刑。秦公宇文泰下令,文武百官若是要面見皇帝,必須經過秦公府,尚書台批文,才能進出皇宮。宇文泰将劉沖想要親政的火苗掐斷,讓劉沖徹底陷入自閉。不過,宇文泰讓劉氏宗親可以自由出入皇宮。劉沖想要白承約進宮做伴讀,宇文泰欣然同意。白承約沒有人脈,且衆叛親離,這是其一;白承約實際是皇室宗親,惠獻太子的孩子,他與皇帝算得上是親兄弟。
桌面上擺着東坡肉,麻辣雞皮,單籠金乳酥,鴨花湯餅等。
“微臣白承約參見陛下。”白承約行禮如儀,“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愛卿平身。”劉沖說道。
“無名。”劉沖将金乳酥放在白承約的碟子上,“宇文泰在北朔,已經取了杏州。周惟與潘順引兵一處,本來是聯盟,這周珏要了那小娘子,弄得兩家人反目成仇,真是氣死朕了!”
“陛下。”白承約說,“如今宮内奴仆一百人,雖說有中央軍在皇宮巡邏。但是,我們的人隻要足夠保密,就肯定什麼事都沒有。”
宮門外的小太監正在豎耳靜聽。
“嗯。”劉沖點點頭,“我會慢慢訓練他們的。”
兩人舉着酒杯,然後碰了碰。
十月二十日。
子時。
秦公府,衛昕院子。
衛昕正在批閱奏章,福永和校事府校事向衛昕報告今日在皇宮的所見所聞。
校事将劉沖與白承約的對話遞給衛昕。
衛昕認真閱覽,看完哈哈大笑,說:“福永,聽說你們内侍省最近想要和神機營要一批打獵用具,是與不是?”
“張夫人,這些都是幌子。”福永尖聲尖氣,“陛下是想要除掉秦公的。他們知道大臣靠不住,且軍隊不一定聽從他調遣。”
“嗯。”衛昕說道,“我會讓神機營配合的,盡量給你們找些可以打獵的用具,讓陛下玩得開心。但是,福永,你可得給我盯好了,看看哪些宦官是小皇帝的心腹,到時寫個名單給我。”
“是。”福永點頭。
“你先下去吧。”衛昕揉着眼睛,“你回去,别讓人瞧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