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定五年,十二月初三。
燈州刺史魯潤獲知宇文泰得到杏州,河州,且宇文泰派三萬兵馬在燈州城外安營駐紮,煩憂不已。魯潤左思右想,隻能邀請當地世家潭深前來刺史府作客,商議燈州該何去何從。
未時。
燈州,刺史府。
魯潤在刺史府門前迎候潭深。
“潛夫兄。”魯潤行禮如儀,“裡面清。”
潭深回拜。
兩人步入府,來到正廳。
正廳。
兩人就坐,丫鬟上了茶水以及糖糕。
“溫言。”潭深喝着茶,“宇文泰在城外駐紮,且敦州兵馬囤積,似有進犯之意。如果我們沒有作為,就是坐以待斃。若是宇文泰攻入城中,且敦州兵馬遙相呼應,那麼燈州就成為夾擊之勢。别說你這個刺史,我這個世家也将灰飛煙滅。”
“那麼,潛夫兄不是不喜歡宇文泰的作為嗎?”魯潤說道,“大周不是還有皇帝嗎?”
“據我所知,秦公已經不讓寶運皇帝與朝臣們見面。”潭深吃着糖糕,“這金城有禦史台,還有校事府。這皇宮裡,皇帝出了能依靠那幫宦官,還有什麼力量助他呢?難不成憑借你我嗎?”
“潘順在樊城犯下滔天大罪,傳入北朔,百姓無不想将此賊生吞活剝!”潭深繼續說道,“涼州刺殺潘順的義士數不勝數。北朔的稅收雖然不如窦陳執政的南疆那麼高,但是潘順嗜血為瘾。即便我們潭家不忍宇文泰欺負皇帝,但是大周落入如此境地,還不是皇帝縱容節度使所緻!”
“诶。”魯潤說,“若是開城投降,我這刺史,當不當到時無所謂。隻是怕宇文泰治下的官兵,會不會騷擾百姓?”
“我們與郭濟談,總不能沒有條件就獻城吧。”潭深說道。
“對。”魯潤點點頭,“你這想法不錯。我過幾日派一使者前去宇文泰帳下,試試他的口風。”
十二月初七。
燈州城外大營。
“主公。”兵士行禮如儀,“外面有一男子,說是奉燈州刺史魯潤之意,要面見秦公。”
“傳吧。”宇文泰說道。
隻見男子穿着影青色雲錦棉袍,外披一件白青色披風,頭戴高山冠。
此人名叫範樸,字若谷,是刺史府的司馬。
“下官範樸參見秦公。”範樸行禮如儀。
“若谷。”宇文泰站起來,攙扶着範樸,“不必多禮。”
“賜座。”宇文泰說道。
“謝秦公。”範樸說。
“秦公。”範樸正色說道,“如今秦公已經得到杏州與河州,頃刻之間,來到燈州。我們燈州兵馬不足,且糧食不夠,秦公與潘順的氣,何故灑在燈州呢?”
“這是哪裡話?”郭濟出了聲,“秦公是為大義。你們身為北朔子民,潘順在樊城犯下這樣的滔天大罪,你們不覺得羞恥嗎?秦公奉诏,讨伐潘順,不隻是為了樊城百姓,而是為了天下百姓。你們盤踞北朔,稅收日益加重,大興土木,這就是為百姓謀福利嗎?”
“斐然。”範樸予以回應,“秦公得了南疆,且南疆世家均已覆滅。如今,秦公有取北朔之意,北朔出了安家與盧家,就是燈州潭家。潭公與我家刺史想要獻城給秦公,但是天下難不成就是屬于秦公?既然可以屬于秦公,也可以屬于潘順。”
“潘順是逆賊。”宇文泰正色說道,“他在樊城肆意虐待百姓。這樣的人,你們還要助纣為虐?”
“天下是屬于人民的。”
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也,天下之天下也。[1]
“既然秦公是天下為公,那麼我們刺史與百姓獻城。”範樸說,“秦公與軍隊進城,可以與我們約法三章?”
“當然可以。”宇文泰正色說道,“我們的軍隊進城,不騷擾百姓。若是有将士劫掠百姓财務,一律治罪;殺害百姓者,以命抵得命。我們還在城外安營紮寨,燈州刺史隻需管好燈州事務,刺史還是刺史,還是朝廷的官。”
“好。”範樸說,“秦公可否以紙筆擔保?”
“取筆硯。”宇文泰說道。
仆人将筆硯與紙張放在桌面上。宇文泰磨好墨,寫着:魯刺史,你若獻城,就是解放燈州。我的軍隊進入燈州,不騷擾百姓。你依舊是刺史,這點不變。我軍進城,凡有騷擾百姓者,劫掠百姓财務,一律治罪;若是軍士殺害百姓,就以命抵命。宇文泰寫。
宇文泰簽了名,将紙張放入信封,寫道:魯潤親啟。
“若谷,此信也好做個憑證。”宇文泰将信遞給範樸。
“謝秦公。”範樸行禮如儀,“我會說服刺史大人,速速獻城。還望秦公遵守諾言。”
“有勞若谷了。”宇文泰微微欠身。
郭濟與張九爺将範樸送出帳外。
十二月十二日。
巳時。
燈州刺史魯潤帶領刺史府全體吏員還有百姓,向秦公宇文泰獻城。
燈州解放。
宇文泰接受他的獻城,遂帶領些許人馬進入刺史府,但是大部分軍隊依然在城外駐紮。
酉時。
刺史府。
宴席中觥籌交錯。
宇文泰正襟危坐,刺史府吏員與潭深向他敬酒。
“秦公,現在燈州解放,皆大歡喜。”潭深說道。
宇文泰笑而不語。
“秦公。”魯潤喝着酒,“如今北朔隻剩下涼州,可涼州易守難攻。秦公若是帶領軍隊攻取涼州,潘順知道我們獻城,必定心懷恨意。他若肆意騷擾燈州,我們州兵不過8000人,豈不是要成了他的刀下之鬼?”
“溫言不必憂慮。”宇文泰正色說道,“燈州靠近南疆端州,且我已經在杏州,河州,燈州各撥兩萬兵卒。若是有任何事,端州也會襄助燈州。”
“潘順的兵卒猖獗。”潭深歎了口氣,“他的兵,是以前的四大家族出錢出力喂出來的。後來,我們四家成了北朔新的四大家族。我們不僅出錢出力,還要給他弄個兵器庫,提供馬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