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雲大馬的不俗表現原本在百姓們心中留下一個模糊的概念,如若出行或者寄運物品,最快最安全首選楚家商行。
額外花出去的貴價銀子,也是實實在在的保證。
從前若有商隊想要購置楚家牧場的特色貨品,還得去尋一處分牧場,如今就更方便了。
隻要州城中有楚家商行,即可上門訂貨。
如果說州城是點,那穿行的楚家商行就是無數條線,将州城串聯起來,短短半年的時間裡,形成一個巨大的網絡。
一日可達附近州城,最多三日可達邊城,這個運送速度驚掉了許多人的下巴。
踢傷城門守衛這事情,沒鬧出人命,也不算什麼大事。
隻是穿雲大馬在市面上傳的神乎其神,忽然出了這檔事,好似白玉帶瑕,對商行的聲名頗有影響。
同時鋪面上的奶飲子越賣越少。
在月然的時候除了肉幹,其他常見食物就是乳白香甜的奶條,還有濃稠的酸漿奶。
酸漿奶其實就是簡易發酵版酸奶。
起初這股乳酸味兒不太合大魏人的口味,加入了一些果醬調和,豐富口感以後,在小孩子裡面備受歡迎。
如果說熱牛奶是爹娘逼着他們喝,那酸漿奶就是小娃娃們哭鬧不休求爹娘買。
隻要手頭寬裕,許多父母還是會應下來,畢竟普遍共識裡這類奶飲子喝了對身體好。
不知何時起,市面上流傳出一種說法,稱楚家牧場的奶飲子添了不幹不淨的東西,幼兒孩童久食上瘾,輕則脾胃虛弱,長期腹瀉,重則神志渙散,沉睡不醒。
雖是空穴來風,這事情還傳的有鼻子有眼。
要說有個别人腸胃不耐喝不了,楚辭信,可一群人都喝出問題,那她是絕不信的。
系統的品控相當一流,目前從來沒出過什麼岔子。
有一隻商隊原本定好了貨物,臨到來拖時卻變了卦。
商隊領頭滿臉歉疚,卻堅持要退單。
“東家昨兒請了位遊方郎中看診,席間提起楚家奶飲子……哎您别誤會!我們自然是不信謠言的,隻是這節骨眼上運貨,若被沿途稅吏扣下查驗耽擱了時辰……”
楚辭颔首:“無妨,這單便銷了。”
這頭一開,又是幾家商隊前來退單。
項一看着原本該出倉的貨物堆積在庫中,很是心焦,牧場開業以來幾乎都是順風順水,尤其是得了皇商的名頭以後,誰不知牧場背後有人,還沒出過這樣多量退單的情況。
牧野亂也跟着亂出主意。
“魏人聽風就是雨,許約而不踐諾,不值得與之相交!如果在我們草原,絕不會發生這種事情,要是誰敢退你的貨單,必定會被祭司嚴懲一番!”
這件事情的後續處理對楚辭來說不難,不過是軟硬皆施,一番應對,總能叫惡意肇事之人閉上嘴。
難的是擺在她面前的三封文書。
對鬧事的背後之人,衆人各有門路,紛紛建言獻策。
阿九安靜的列呈證據,沉穩分析蛛絲馬迹。
他道是京都富商聯合出手,不滿楚家牧場拿下皇商之名,又擔憂她會一路把牧場和商行開到京都,動到他們的利益,這才鬧事。
哦,黑手是京都富商。
“此事簡單,對方都沒想遮掩。”
又是不請自來的陸清熙。
他道:“老五,也就是定州王陸與铮,他與六妹素來不睦。你的皇商之名打上了江州的烙印,任牧場之物再是惠澤百姓,可與他站不到一處去,優點便成缺陷了。”
跟随他同來的老成青年也擡起頭,疑惑的看了陸長赢一眼,心想滁州王篩細作的手段可是名震諸城,五叔可真是越發能耐,竟能鑽他的漏子。
陸長赢淡淡回視,老成青年頓時略帶狼狽的挪開視線。
“是,道理我懂,謝謝你們給我意見。”楚辭真心實意的問:“但為何您總能在飯點準時而至。”
她的目光落到老成青年身上:“這位又是哪位哥哥。”
看模樣也就比阿赢年長幾歲,他們三個站一排,但凡長眼睛的都能看出來是兄弟。
谪仙般出塵的陸清熙微微一笑:“江淮,我的二兒。”
他們這一輩陸氏子弟最小的也已成人,且派任城主,按照祖制,親生兒女皆需送往京都,未逢年節不得返。
所以陸江淮久居京都,如果不是京都這陣子鬧騰的厲害,他怕兒子被卷入麻煩丢了性命,也不會違制将他帶回來。
陸江淮面色掠過一絲尴尬,文質彬彬拱手道:“楚場主安。”
他轉身向陸長赢行禮:“十九叔。”
楚辭:“……十九叔?”
楚辭:“……”
她看着外貌狀似三十有餘,氣質老成,規行矩步的陸江淮。
又看了眼白衣飄飄氣質出塵,如同谪仙般的陸清熙,純看臉誰不說他才二十出頭?
楚辭頓時陷入沉默。
這孩子是不是長得太着急了點。
好嘛,按照陸清熙的說法,黑手是那位不懷好意的定州王。
南狄拓給出了第三個答案。
“某些人表面冷靜,實則心思深沉,與定州王的關系明面上是針鋒相對,實際怎樣又有誰知道呢。定州王對楚家牧場不乏惡意,而某些人躲在背後深藏利益,操控局面非難事。”
他嘴裡一口一個“某些人”,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陸長赢,隻差沒有點名道姓。
三方人,分析出了三種答案。
陸長赢神色淡淡,并不在意他明裡暗裡的針對,挑眉看向楚辭。
她可否會疑心自己?
一下子所有的視線都集中到了楚辭身上。
南狄拓咄咄道:“東家,你怎麼看?”
楚辭用指尖輕輕敲桌,并不言語。
在場之人多性子冷淡,倒也沒有出現争論不休的情況,隻是各個眉目冷冽,尤其以南狄拓和陸長赢兩人為甚。
房間内一時間陷入極靜。
楚辭沉思半響,道:“定州王……我與他無冤無仇,着實可惡!”
南狄拓恨恨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