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海止戈換了第二張燙熱的濕帕,給少主敷上雙目。
瀚海修遠嘴角微微翹起,難得的真心笑意:“我也實在是好奇——”
她怎麼說動魏皇,能夠在他眼皮子底下,招攬萬國前來,将巨利共享之。
……
如果楚辭能聽見瀚海修遠的疑惑,一定會好心的跟他解答:魏皇已經快死翹翹了,他的妹妹盤踞京都,虎視眈眈,随時等着他咽氣。
此時在京都,牧場學堂已經初具規模,學子衆多,更是轟轟烈烈的擴大規模,廣招先生與學子。
原本裡面都是牧場新舊長工,以項一和陸星乘為首成幫結派。
也就賀朝陽一個外人。
此前,楚辭笑眯眯的尋到賀朝陽,說起牧場學堂的生源擴招問題。
他在京都長大,也該認識一幫閑着沒事的王孫公子。
賀朝陽不從。
“外面風言風語,都在笑你。”楚辭好聲好氣,一副為他着想的模樣:“是你一人在牧場裡受苦,還是讓昔日同窗好友們一起陪同?我也不逼你,自己選吧。”
賀朝陽:“……”
沒有反應就是一種回應,楚辭滿意點頭:“這就對了。”
她給賀朝陽制定了一個訪友計劃,親自指導到了人家的家中該如何表現,怎麼給别人下套。
賀朝陽越聽越耳熟,自己琢磨了半天,忍不住問陸星乘:“你們就是這麼合起夥來哄我爹娘,把我騙進來的?!”
陸星乘滿臉茫然:“沒有吧,東家這麼好的人,怎麼會騙人?”
賀朝陽:“……”
問了也是白問,一個記吃不記打的蠢貨。
他不情不願的将什麼叔叔伯伯前輩家都走了個遍。
東方先生親自執教,兩位陸氏子弟躬耕農業,一改惡習,刻苦求學的消息也跟長了翅膀一樣飛入衆人的耳朵裡。
且不說想借機向陸天明和陸長赢表意的貴族,無數文人墨士、貧苦學子皆聞風而動。
他們也想不通遠山谪仙般的東方先生為何與銅臭大俗的牧場沾上了關系。
嗯,東方先生這麼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賀朝陽很滿意看到學堂裡越來越多驚恐的熟悉面孔。
如果看不見楚辭那張笑眯眯的狐臉就更好了。
還有陸星乘那張蠢臉!
學堂開學禮上,楚辭激情澎湃的一番演講,要将諸君培養成未來師表,受人敬仰,一番對未來的美好願景說的少年們熱血激昂,被金玉細養出來的嬌奢氣都減了幾分。
學子的确是越來越多,隻是這學的東西……
一群驕矜的王孫公子手裡被塞進來一把鋤,茫然的看着眼前一片荒蕪的田坎。
有人瞧見學堂外還貼了課表。
“畜牧種養師資速成班”是什麼東西?
還有那課表——
蛋白桑種植實踐課——
春季耕牛飼料配比練習——
馬群病害防治——
這什麼跟什麼啊!
雖說大俗大雅,可這、這也太俗了吧!!!
都是在家千嬌萬寵的少爺小姐,哪能受這般哄騙糊弄,當即就有人鬧着要離開!
楚辭隻做了兩件事情。
第一,給他們每人配了一隻雞。
黑将軍的馬仔隊,絕對友好中立,一般不輕易傷人。
不一般的情況就另外說了。
第二,她把陸與争請了出來。
陸與争已經不是從前的陸與争了,脾氣磨沒了,但手藝漸長。
此刻的他具有豐富農田實踐經驗,随便哪位老農看了他種的田和養的牛,不得誇一句“真是莊稼人裡的一把好手!”
陸與争有氣無力:“我憑什麼幫你?”
楚辭真誠道:“上五日,休息兩日。”
陸與争:“……成交。”
他心中湧現出喜悅,而後是微微恍惚,總覺得從前在定州的日子,似乎遙遠的像是隔世。
什麼王權。
什麼霸業。
仿佛已經沒有那一口要與天鬥與地争的精氣神了。
上五天,還能歇息兩日。
想想都覺得幸福。
陸與争雙眼青黑,疲憊又怠懶的想:活着。
健康的活着,比什麼都重要。
所有曾經見過定州王的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風中殘燭!形如枯槁!
他們腦子裡不約而同浮上來一個念頭。
他他他他在這裡究竟經曆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