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鳥雀蹲在被砍的那個粗大樹樁上,擠擠攘攘。
段容腳下的惡犬跟聞着腥味兒似的竄了出去,追着鳥雀咬。
鳥雀們身經百戰,具有豐富躲箭經驗,絲毫不帶慌的,一群頓時靈活散開,甚至還有閑心将狗子招來鬥去。
大景王庭中令人聞風喪膽的噬人惡犬在它們面前,活像個笨拙的傻狗。
一隻鳥歡快的撲騰翅膀:“這狗好!蠢的可愛,帶回去獻給場主,讓她給我們加餐!”
“瘋了吧你!”體型格外大的某隻黑色鳥影罵道:“拍場主馬屁事小,得罪死貓事大!在被飼料撐死之前,咱們可能半夜就被肥貓咬死了。”
院中侍衛林立,各個或持長刀,或持弓箭,一群鳥就跟沒看到似的,轉頭客氣道:“沒事,你們繼續說。”
那隻黑色鳥影忽然叫了一聲:“啊,熟鳥!哦不,熟人!”
段容冷笑一聲,的确是“熟人”。
這不就是和那賊子大鬧萬馬會,讓他們在東域諸國面前出了大醜的黑鹩哥!
雖沒和楚娘打過交道,看她手下人的行事作風,還有養的這群畜生,想來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能把鳥群訓的如此通人性,近乎妖異,倒也算她能耐。
想到這裡,段容心中漸生的貪婪像一隻兇惡咆哮渴望血肉的獵豹。
什麼祖宗遺訓,那是段氏王族的東西,憑什麼要給她一個外人。
楚辭不過是個沒見識的女娘,哪裡懂得她手中諸多秘寶對于一國何等重要!
段氏馳興百年,左右兩王也窺出幾分王庭興盛的秘訣,賊心漸起,下個百年、下下個百年——
合該千千萬萬年的永遠興盛傳承下去!
他們才該是掌握秘寶的人!
段容招手召回愛犬,撫摸着它的狗頭,目光直視黑鹩,将其視做平等相交的存在,語調緩而有力:“看來,在楚娘眼中,大景的分量頗重,還需如此特别對待。”
這般無處不在的“眼睛”盯着她們……楚娘,心裡慌了。
段容嘴角微翹,不疾不徐道:“我欲與楚娘一見。”
黑鹩哥:“清渠街長巷口第一家的剝殼瓜子,至少得八兩,不然沒得商量!”
段容罕見的愣住:“?”
“這隻是傳話的價格。”黑鹩哥相當不講義氣,吃裡扒外的事情幹的理直氣壯,繼續道:“我們也能保證她答應和你見面,但這是另外的價錢。”
它深深發覺了新商機:“我們還提供别的服務,代人吵架,包赢的,你需要嗎?罵場主也是單獨收費哈,這個的稿子得你寫,我們不代筆,其餘對象都好說!”
其餘群鳥頓感驚為天鳥,對想出這等主意的大鹩哥,拜服的那叫一個五體投地。
“我族天驕!絕世天才啊!”
段容隻覺有些可笑,倒也不心疼金銀錢财這些無關緊要的東西,她不顧亞父的阻攔,用一張輕飄飄卻數目駭人的金票換了黑鹩哥的一個承諾。
……始終還是在異國他鄉毫無根基,又被鳥雀封鎖消息,吃了耳目閉塞的苦。
在她的評斷裡,楚辭應是心懷忌憚,又貪圖段氏祖寶,這才盤踞不出,不敢單獨與她會面。
實際上,出了這間宅子的大門,往前兩條街,就是她來時的朱雀大街上,浩浩蕩蕩一群統一藍白長衫的學子正心驚膽戰的聽人訓話。
段容如果抵達京都再晚上一個時辰,說不準都能在大街上遇到她。
景國的事情在楚辭這兒還排不上号,說好的升級十天,系統現在就跟死機一樣毫無音訊,要不是虛拟面闆的數值每日還是飛漲,她還以為系統無了。
楚辭現在全身心的精力都投在牧場學堂的建設上。
人手一直是限制牧場發展的一個大問題。
如何将牧場的影響力擴到最大?
如果有一日,所有人提起最好的牛羊大馬,會自然而然的想到大魏。
如果有一日,所有人遇到畜養難題,會理所應當的認為大魏一定有解決辦法。連大魏都不能解決的事情,恐怕再也沒有别處能解決。
就成了。
學堂裡的“流量招牌”東方肴擔任開識課的先生,其餘真正牧場核心課程的先生都是從滁州、瀾州等四面八方薅過來的老道牧人,連牧野部落裡也借了幾個人,根據其擅長的牧業、漁業、農業領域而細分課業。
此時楚辭尚在,對學堂感興趣的拜帖如雪花飛來,坊間熱談,異域牧場向往。
還得繼續完善一應規制,商談合作,讓學堂在京都紮下根來。
要讓陸天明知曉這個學堂對大魏極有裨益,哪怕她走後也會長久運轉下去才行。
今日是實踐所學,馬市摸馬。
也就是先生們在馬市随便選讓一匹馬,或許是好馬,或許是病馬,再随便抽學生說說。
随便,學生們第一次這麼讨厭一個詞。
也就是不固定,抽到誰都有可能,根據先生們的意思,概率約莫在二分之一。
這一批學生其實自行劃分為兩幫。
一幫是來曆練疾苦的嬌嬌少爺小姐,其父母在湧動風雲之中嗅出些風向,上趕着有所表示。
一幫是不通文墨的貧家子,基礎更差,但勝在勤勉。
兩幫人誰也瞧不上誰。
但此時都膽戰心驚的跟在楚辭和幾位先生身後,穿過幾條大街,進了京都馬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