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臉上有一片陌生的涼意,她擡手一撫,原是自己方才發作之時沒能控制好情緒,不知何時竟已淚流滿面。
自成仙後,自己已經有多久沒哭過了?
現下竟因這等小事哭泣不休,真是丢人。
楊婵在心裡默默唾棄自己。而後,看着面前撒落一地,甚至已經有幾頁沾上塵灰顯得愈加陳舊的信件,她吸吸鼻子,手掌緊扣着石桌桌面,好懸才沒将那無辜的石桌摳出洞來。
毀掉吧。
不屬于你的東西,強求也是求不來的。
不若及時止損。
腦海裡突然冒出這個想法,楊婵一怔,還未付諸行動,便感覺冥冥之中,好像又有個聲音在循循勸導——何必呢,直面内心真就讓你那麼痛苦嗎?
那人若肯來,這些信便是信物,自然得珍惜萬分。可若她真的不願再來,那也勉強稱得上她留給你的唯一念想,倘若真的毀去,将來你後悔的時候,難道就不會覺得痛心嗎?
兩種念頭在腦海裡相互博弈,楊婵頭疼萬分,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堪堪克制住将眼前的一堆信件通通燒掉的沖動。最終,心底的那份放不下還是占了上風,眼眶紅透的神女纡尊降貴地蹲下身子,準備将那些惹她心亂的信重新裝回匣子裡,眼不見為淨。
沾了灰的信被一一撣淨,又一張張疊好收歸匣中。自始至終,楊婵都沉默不言,隻是眼神空洞地重複着整理的動作,仿佛這件事已經不再能牽動她的任何心緒。
然而,就在最後一張信紙即将被放進去的時候,一隻白玉般的手突然從旁邊伸過來,壓在她的手上,力道溫柔又不失巧勁地奪走了那張信紙。
楊婵這時仿佛才從方才的失意中走出來,意識到那人幹了什麼,她微微蹙眉,擡眸望去,還沒來得及溫聲呵斥一句,便見自家許久不着家的沉香丫頭正立在自己跟前,笑嘻嘻地望着手中信紙,循着字句一字一頓念道:“吾友楊婵,見字如面。自吾去後,吾輩十餘年不複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