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芙從未如此深刻地感到,眼前的青年是母親給她留的最寶貴的遺産。
她一下子開闊了,雖然還是難受,但這種淺薄的難受比不上對安全憂患消除的輕松。
“那結束這些事以後,我們還是去光州!不過我們可以去長安玩幾天,你想買什麼我都會給你買的!”
“多謝。”
蔣芙喜悅地擦了擦臉:“太好了。”
她道:“我其實,這幾天心裡都不太舒服,你能最後抱我一下嗎?就一下……”
掩飾的說辭沒說完,張闵已将她攬入懷裡。
蔣芙放肆自己呼吸他身上令人心安的皂角氣味,将頭落在他胸口,手臂緊緊扣住他的腰。
從今以後,就是朋友了。
解開了心結,蔣芙像以往一樣跟他說話。
“你昨天都去哪了?我一整天都沒看見你。”
張闵道:“你生氣了,為了不讓你更生氣。”
“所以是去哪了?”
“樹上。”
“你一棵樹一棵樹跳嗎?”
張闵思索一下:“嗯。不能離你太遠。”
蔣芙笑了一下:“好像猴子。”
她想起了以前,也是這樣,張闵惹了她生氣,就會回避到她消氣為止。他不知錯在哪,道歉也隻會讓蔣芙更生氣,回避是最好的方式。
他完全沒懂他們那天的對話算什麼。
蔣芙安慰自己,雖然表面上她需要張闵更多。但他顯然是腦子有點問題,有她在也能幫他一些事情,她并不是沒用的。
“你吃飯了嗎?”
“吃了。”
“吃的什麼?”
“餅。”
“誰給你的?”
“将軍。”
“你跟他關系好像不錯?”
“沒有。”
蔣芙拍拍他肩膀:“他好像挺賞識你的。”
話鋒一轉,眼睛也眯了起來:“不過你不許跟他幹,記住了嗎?你隻能跟我幹。”
張闵眼中清若月下潭水,有一絲淡的笑意:“記住了。”
蔣芙看了眼天色,距離亮天還早。
“我回去了,你也睡一會,明天也要盡全力保護我,知道嗎?”
“知道。”
蔣芙對他笑,很柔和的一張笑臉,月光下皮膚白而細膩,像很甜的那種小點心。
張闵心口發緊,感到一陣刺痛。
無傷大雅的痛,時常在他身上出現,不消一刻就會恢複往常。
今夜,他似乎發現了一點規律。
他嘗試回想蔣芙的臉,刺痛果然出現。從心間蔓延到十指,勾起一股酸苦,片刻恢複正常。
他從衣襟上撿了一根頭發,發質柔軟,是蔣芙的。
有風吹過,發絲從他指尖飛走,在月光下失去了蹤迹。
-
蔣芙放下心結,終于有了休息的心思,動辄在馬車上睡一天,直到恢複精神。
經過城鎮,她掀簾朝車外看。
隊伍前方,白明旭用手牽着馬,經過小販,不時停下看看東西。
不知看中了什麼,他掏錢笑呵呵買了,回頭無比精準地盯到蔣芙的眼睛。
蔣芙倏地松手,車簾在眼前擋住。
和她擔心的一樣,幾秒後,随着腳步聲襲來,車簾被白明旭一把掀開:“蔣娘子,送你好玩的!”
蔣芙順着他手看,是一個鯉魚造型的物件。
她感到奇怪:“你送我東西幹什麼?”
白明旭明眸皓齒對她笑:“娘子不是跟我生氣了嗎?我來送東西賠罪。”
蔣芙沉默片刻:“我其實每天都跟别人生氣,你不用這麼在意,放着不管等我有事會去求你的。”
她剛破了面子跟張闵求和,眼下正是自我厭棄的時段。
白明旭把木頭鯉魚放到蔣芙手裡:“娘子真會說笑。”
蔣芙看那隻鯉魚:“這是什麼?”
“哨子,娘子閑來無事吹着解悶玩。”
還挺有趣的。
蔣芙問:“将軍對每個生了氣的女子都會如此賠禮嗎?”
白明旭道:“自然啊。”
她将哨子握在手裡,微笑看他:“那你要小心以後找不到媳婦。”
白明旭來了興緻,扒着車窗不走了:“為啥為啥?我還真沒媳婦呢。”
蔣芙道:“因為将軍你沒分寸,喜歡你的女孩看見你為人,再怎麼喜歡都得考量考量。”
沈聽南柔聲笑了一下,插入他們的交談:“将軍莫要和芙芙一般見識,她幼時在家中無拘束慣了。”
蔣芙聽她給自己兜底,便不再說了,擺弄手裡的鯉魚哨子。
白明旭倒是意猶未盡:“沈娘子莫要如此客套,同行一路,咱們幾個可算朋友了!我是真心想讨媳婦的,向上又無長輩,好不容易有小娘子願意提點。”
“那個……芙芙!你再多說兩句!”
駱岢咳了一聲,放下刻本:“明旭,車不好一直在路中停着,手下人都在等你。”
白明旭笑看他,“哦”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