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下的馬仿佛從硝煙彌漫的戰火中走出,渾身肅殺之氣,黝黑發亮的皮毛如墨水洗刷過,同它的主人一般,透露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陰冷兇煞。
“與他們廢話什麼?”
一道猶如遊蛇摩擦在潮濕地面的嗓音。
男人掃射過來的眼神冷酷,身型結實,身上從左肩橫過胸膛詭異的纏繞着鎖鍊。
雷拓恩眼神突然往阮靈身邊掃過,心中微微訝異,尼格竟然不在。
如果能兵不血刃的勸降,是他樂意看到的,尼澤部落的人單純好掌控,何必弄成人間煉獄,白白折損了即将成為他們囊中之物的勞力,且就他在部落這段時間的觀察,尼格及他身邊幾個,不好對付。
不過。
他看了眼身邊已露出不耐的伊塞斯,這位更不好對付,好戰,嗜殺,又深得首領的信任,性情乖戾。
“稍安勿躁,伊塞斯。”雷拓恩說。
伊塞斯冷冷看他一眼。
“尼澤部落的族長,長老們,我覺得你們也許需要商議一下再做決定,鷹塔聯盟不願與你們兵刃相見,隻要你們願意歸順,随我們走一趟,其他的可以日後再議,聯盟會平等的對待每一個歸屬者,族長依然還是你們氏族的族長,不會有任何改變。”
伊塞斯對于雷拓恩這番長篇大論很是不屑,嘴角勾起譏諷的笑。
阮靈聽到這,心中一緊,顯而易見的侵略。
沒想到雷拓恩這厮...真是禍害!
雷拓恩口中的鷹塔聯盟顯然要比安逸度日尼澤部落更先進強悍,他們甚至有成熟的武器與兵馬。
若是強占,部落無絲毫抵抗之力。
對了,尼格,尼格還未歸...
雷拓恩還欲勸說,族長卻擡手一揮,“我說了,我們無意什麼歸順。”
“就是啊,我們在這裡生活的好好的,他們這是打哪來的?憑什麼要我們歸順他那個什麼聯盟。”
“雷拓恩,部落救了你,你怎麼還帶着人來為難大家?”
族人們開始議論紛紛。
“這就是你說的,更有效率的辦法?”
伊塞斯道:“不如直接讓我的鐵鈎,問問他們。”
衛士們握緊了手中的武器,對着眼前還懵懂的族人們,隻待一聲令下。
西維娜怔怔看着,面龐上挂着的希冀,一碰就要碎了,“雷拓恩,你這是做什麼?”
“西維娜,念在你幫助過我,所以我已經給足了你們善意,若是你們還是無法配合,我也無能為力了。”雷拓恩露出遺憾的神情。
“僞善。”
清泠卻擲地有聲的一道聲音。
衆人相繼看向阮靈。
雷拓恩細細看了眼她一身穿着,扯唇道:“看來今日我們打擾到了什麼喜事。”
“今天是阮靈和尼格的成婚儀式,既然你知道了,能不能先等婚儀結束。”西維娜說。
雷拓恩:“哦?那怎麼不見尼格?”
西維娜回頭張望,抓着阮靈手臂問:“尼格,尼格呢?阮靈。”
阮靈閉了閉眼,情急之下,下意識想掩蓋尼格不在此處的事實,卻一時想不出借口。
衆人這才發現,今日都沒有人見過尼格。
“是啊,今日可是他的婚儀,怎麼一早便沒看到尼格?”
“尼格去哪了?”
雷拓恩扯了扯手中的缰繩,看好戲般,略帶困惑地看向阮靈。
“夠了沒?我的耐心有限。”伊塞斯冷言。
雷拓恩看着這一衆天真無知的臉,他們宛若無主的羔羊,他目光劃過最後落在西維娜臉上,眉眼溫淡,薄唇吐出無情的話語:“請便。”
獰笑浮上伊塞斯銳利的臉龐,他幾乎是興奮地開口。
“動手。”
幾乎是一聲令下,衛士們突然齊動,舉起弓箭,将包裹着油布的箭矢引火點燃,然後,毫不猶豫地拉弓朝着部落的住所射了出去。
族人們來不及反應,瞠目望着,直到木屋草屋被火舌燎上,才驚叫不已。
一時,亂成一團,手足無措,想救火,卻掉落更多的火雨,燒的更旺了。
“住手!快住手!”
“啊嗚嗚嗚!...這可怎麼辦呐!”
“娃還在裡面!快去!快去!”
哭喊一片,濃濃黑煙升起。
西維娜失神地看着這一切,又驟然被跌落在她眼前的哭聲驚醒,她大叫一聲,從木棚邊拔出一根長杆就要沖上去,阮靈死死抱住了她。
“西維娜!西維娜,别去...”阮靈被她拖拽了好幾步。
伊塞斯下馬,從身上緩緩卸下繩索,眼神狂熱,厲吼一聲:“來吧,獵殺開始了。”
衛士們舉着長矛刀劍,将四散的族人們追殺聚攏,再用繩網兜頭蓋下,族人毫無還擊之力。
阮靈看到有狩獵隊的人拿起武器反抗,卻被利劍穿胸而出。
她突覺耳鳴,殺戮,硝煙,就在她眼前上演,悶痛到說不出話,隻能顫抖着用氣音哀求西維娜,用盡全身力氣拖着她。
在一柄利劍就要落在她們身上時,二人被狠狠推了出去。
“西維娜!快走,你們快走,逃得越遠越好!”是阿娜亞,她手臂鮮血淋漓,對她們喊着。
她眼中已經是絕望。
“娘!”
“阮靈,快帶她走!”
阮靈看着阿娜亞雙手抱住衛士的手臂,被狠狠掄到地上,她眼中的世界彌漫起厚重的水霧,她狠狠閉了閉眼,将西維娜往後方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