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顯然,他們此刻尚且還不知道問題出在了哪裡。
高台之上,弄洲在柴火堆邊上蹲下,他仔細打量着這上面的老漢,胡三叔雙目無神地望着前方,口中咿呀不成語,身體似弓一般緊繃着,極其詭異。
“怎麼樣?”池越和段念幾步趕到弄洲身後。
他們之中隻有弄洲的醫術有些造詣,池越是萬萬看不出什麼的。
“他身上有股奇怪的力量。”弄洲輕聲說道,但還是将手并指點在胡三叔的眉間,弄洲指間泛起微光,一道無形之氣在他與胡三叔之間隐隐流動。
池越連忙捏住他的手,急道:“你做什麼?!”
都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就往自己身上引!真是不要命了!
弄洲脖頸間的金色敕令閃過,他不得不停下咒語,片段記憶瞬間閃回,他記得,池越讓他好好珍惜自己的性命。
但他還是成功了,胡三叔渾濁的眼睛變得清明起來,身體也舒展開。
在衆人的驚呼中,胡三叔從柴火堆中爬起,一臉錯愕地看着池越三人。
劉平之欣喜萬分,歎道:“真不愧是是陸大夫!神迹啊!”說罷,他連拽着村子,“您看!這就是我同您說過的陸大夫!”
村長望着眼前發生的一切,雙目早已濕潤,顫抖着朝天舉起雙手,高呼:“神迹!是月神!月神顯靈了!”
月神?
底下的村民躁動起來,池越和段念眼神互換,不着痕迹地将手按在法器之上。
隻見村民們一個接一個地跪下,口中念念有詞,朝着高台之上,跪拜,一波接一波。
他們是在拜弄洲?不,池越回頭,看向他們的身後,一座古老的石像屹立于此。他們是在拜這座石像。
這石像是何時出現的?它難道一直都在?
石像是一名女子,雙目禁閉,雙手以蓮花指掐訣,神色莊嚴。
它便是月神?
“穆爾月神,胡澤木嘞,穆爾魂系,胡澤木嘞......”
這是哪族的語言?池越從未聽過這種語言,他們的聲音從胸膛發出,伴随着嗡鳴,彙聚成浪潮,一波又一波,撞擊在一起,又向外蕩開。
站在高台之上望着底下的人朝拜,實在是過于詭異。
池越拉着弄洲和段念快速退至一邊,剛想遠離,便聽得身後有人呼喚:“陸大夫!”
是劉平之。
祭拜不知是已經結束還是半途中止,村民們此刻似乎已經恢複了正常,神色自然,絲毫不似方才那般麻木,就連那胡三叔也如什麼也沒發生一樣融入了其他村民之中,此刻正看向池越三人。
劉平之扶着村長,兩人神色親和地走到三人面前,劉平之道:“這是我們月影村的村長韋元良,村長,這位是陸大夫,另外兩位是他的朋友,池越,段念。”他一一介紹着。
池越面上淡定,笑着拱手問好:“叨擾了,村長。”
村長神色和藹,笑眯眯地看着三人,“歡迎來到月影村,陸大夫是我們村子的貴人,老夫在此謝過。”
現在倒是看着挺正常的。池越心中一轉,問道:“月影村民風獨特,不知村長可方便告訴我們,剛剛你們是在做什麼?”
“是村裡舊習。”村長溫和一笑,“月影村百年前曾受一仙人恩惠,才得以留存至今,這麼多年來,便一直有拜月神的習俗。”
池越看了一眼不遠處的胡三叔,又問:“那位大叔方才是怎麼了?你們怎麼就要燒了他?”
“是怪病。”劉平之搶先說道,他緊蹙着眉,滿是憂愁,“許多年了,村子裡一直有這種病,藥石罔效,若不火化,還會傳染給其他人。我同内子最初來到村子裡時也染上了這種病,但我們運氣好,月神庇護我們治愈了我們的病痛,但不是每個人都這麼幸運......”說罷,他面上揚起欣喜,看向弄洲,“但陸大夫來了!他們便有救了!”
什麼怪病靠禱告便能痊愈?祈求上蒼若真是有用,那為何還有這麼多人在人世間受苦受難?
池越沒忍住偷偷翻了個白眼,忙去檢查弄洲,輕聲問着:“你沒事嗎?你剛剛做了什麼?”
弄洲搖頭:“隻是耗損了一些妖力,并無大礙。”他試圖讓池越放心,但他面上一閃而過的遲疑并沒有逃過池越的眼睛,池越捏了捏他的手,頗具警告意味地盯着他。
弄洲避開她的眼神,道:“此處靈力運轉滞澀,妖力也不例外。”
說白了,妖力與靈力本質沒有多大區别,皆是天地清氣所化,皆能為人、為妖所用。池越和段念在此處靈力受限,連弄洲也是如此,那麼就意味着,此地清氣流動極大可能已被斷絕,修者的靈力運轉不開,妖族的妖力用一點少一點。
但這裡的空間并未完全與外界隔絕,池越他們能進來,也就意味着清氣能入,那麼,是什麼東西在消耗着這些清氣呢?
“陸大夫救過平之和卓娘子,方才又救了胡老三,便是于我們有恩,幾位貴客初來月影村,我讓他們給你們安排住處,你們且放心住下,有什麼需要可随時叫我們。”村長熱切地吩咐下去,生怕池越幾人回絕,又道,“這山裡路不好走,幾位遠道而來,想必已經是累了,莫要推辭,這白日裡山上霧氣重,你們若是要走,不妨休息夠了再離開。”
池越朝段念眨眨眼,點頭應下:“那邊有勞村長啦。”
村民忽然變得正常起來,就像方才那些詭異的場面從未發生過。種種迹象都足以表明這月影村的與衆不同。
不是妖,不是精怪,是有什麼别的東西在作祟。
小滿若真是在這裡失蹤,那可有些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