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琛——”
“沈川,回訪電話終于排到我啦~”
沈清川無語,他媽的,到底要講幾遍,老子叫沈清川。
秦琛和沈清川初中認識,有着同窗之誼。山川表行的第一隻表開價666萬,秦琛大手一揮,直接買下。相較于一些浮誇的泛泛之交,兩人的友誼可謂是純摯又無私。
不過大約從五年前開始,秦琛一直執着于叫沈清川為沈川。
沈清川問過秦琛為什麼,秦琛意味深長地解釋,說這樣叫,顯得他和他之間的關系,更親密更特别。
一開始沈清川聽着很不開心,總覺得秦琛口中所謂更親密更特别的關系,是想做他爹,畢竟都是長輩給小輩取名。
但秦琛也是個傲嬌玩意兒,認定的事情就不想改,于是不管沈清川怎麼不願意,他仍是沈川沈川的這麼一直叫着。沈清川也從一開始的不開心到後來慢慢習慣了,随他怎麼叫,懶得理。
再後來,秦琛漸漸長成一個左手勾美女右手勾帥哥的纨绔,沈清川更是想着,愛怎麼叫怎麼叫吧,别在床上叫就行。
聽着秦琛有些開心小得意的語氣,沈清川有意逗一下他。
隻聽沈清川拉長語調,極其暧昧地問:“那你——開心嗎?”
電話那頭的秦琛果然上鈎,聲音上揚不少:“開心!我跟你說!我最近新看了一款表!”
沈清川嘴角一勾,語氣很欠的突然冷下來:“哦,那你聯系江白。”
秦琛急着說:“我就想聯系——”
“嘟嘟嘟——”
秦琛的“你”字還沒說完,沈清川直接挂斷電話,把秦琛被他撩起的小火苗,掐死在冷漠無情的嘟嘟聲裡。
随地大小撩,撩完就跑概不負責,是沈清川衆所周知的傷風敗俗德行。
逗完秦琛,挂了電話,沈清川在牛皮大椅上躺得閑情似水。
這牛皮大椅,軟得能把人的靈魂都吸進去。
裝潢考究的辦公室,古典幽雅的落地窗像畫框,框着窗外夏至午後的風景,柔滑細膩的咖啡滑過喉間,沈清川成了一個散淡的賞畫人。
一開始,沈清川是極其不願意幹什麼維護客戶的活兒。
但江白和他說,來買表的都是有錢人,這些可都是送上門的人脈和資源。所謂做人留一線,做生意就要用“真誠”的線,織一張僞善的網,把這些頂級的人脈資源牢牢網住。
所以回訪電話,必打不可。
雖然沈清川認可了江白的說法,但他打回訪電話有三個原則。
一,成交額一億以下的,不打。
二,年齡35歲以上的,不打。
三,長得不好看的,不打。
所以,那些相對來說錢少事多且“爹味”極重的客戶,就留給了江白。
于是,在這棟典雅流韻的别墅裡,幾乎每天都能聽到一陣快速而連續的木魚“咚咚咚”聲,還有江白的嚎罵:“淦啦!買幾塊不值錢的表!要我拿出什麼服務!要不要我去陪/睡啊!”
木魚之音,洗滌心靈,喚醒人性。沈清川聽多了,心生愧疚,時不時給江白提提工資,雖然江白還是該罵的罵,但沈清川想:他罵他的,我錢花了,欺壓員工的災也就消了。
鐘表時針指向10,分針指向5。
江白敲門而進:“最貴的,現貨。”
沈清川:“裝什麼深沉?”
江白撇了撇嘴:“那個顧先生就這麼說的啦。”
“最貴的……”沈川看着窗外掠過的小鳥,沉默了一會,“去大英博物館把The Bradley搶出來。”
江白接下沈清川的話,問:“現在?”
沈清川:“嗯。”
江白:“也行,賣表不如當列強。”
沈清川沒有說話,因為他接不下江白的這句話了。
有品質的盲人表,不太好找,沈清川懶得想:“那就随便給他推個最貴的。”
江白想了一會,說:“VC的萬年曆三問喽。”
按照慣例,銷售超過六位數的表,沈清川需要全程跟進。
所以江白在沈清川的辦公室打起電話,并開了免提。
電話很快被接通,江白語調專業: “顧先生您好,這裡是山川表行,根據您的想法,這邊誠心推薦您購入VC的三問表。”
“價格?”
江白答:“五百五十五萬。”
“最貴的?”
江白答:“是的,現貨中最貴的。”
“讓你們老闆親自送過來。”
“嘟——嘟——嘟——”
對面說完就挂斷了電話。
随後沈清川的手機震了震。
沈清川拿起一看,是一條短信:【豐商銀行】尊敬的沈先生,您好!您賬戶8888于6月21日10:45分入賬款項,人民币5550000,餘額人民币3xxxxxxx。【豐商銀行私人銀行】。
這條短信之後又緊接着彈出一條尾号7777的短信:地址南宮5号。
沈清川皺了皺眉,說:“完了……”
江白湊近一看,也說:“完了……”
個人賬戶突然流入大額資金,沈清川腦中一閃而過兩個念頭:一,這姓顧的想拿我洗錢;二,這姓顧的想讓我有涉稅風險。
無論是哪一種,沈清川都了然,這姓顧的在給他下套。
“下這麼直白的套,這姓顧的是傻逼麼?”
江白見縫插針:“老闆,你講髒話了欸,小心磁場喔。”
“他自找的,我這是成人之美。”沈清川看着江白笑得一臉小人得意,“對老闆陰陽怪氣也扣工資啊,去叫姜吟進來。”
江白不笑了:“這回真扣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