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南漪驚訝地擡起頭。

魔君雙手抱臂，揚起下巴對南漪道：“你不必自責，蘇言之确實極難對付，本也不打算你們真的将他殺死，能撿回條命來已是難得，你也受了一身的傷，回去好好休養吧。”

南漪眸中驚現喜色，“多謝君上！”

蕭衍：“……”

蕭衍的表情像是吞了蒼蠅一般，看見非但沒有被罵，反而得到魔君體諒的下屬南漪，心中氣不打一出來，就差原地跺腳揮拳而上了。

南漪一走，蕭衍又開始笑臉相迎，卑躬屈膝了。

見他這副樣子，魔君不快地翻了個白眼，“怎麼？本君罵你，你很不滿嗎？在本君面前都憋不住，這般迫不及待罵她一頓來轉嫁對本君的憤怒嗎？”

蕭衍瞪大眼睛，堅決否認道：“君上誤會我了！屬下絕無此意啊！”

“絕無此意？你真乃本君帶過，最差的大尊主，若我魔族子弟皆如你這般沒出息，本君何時可以殺上九重天，取星尊狗頭？”

在無人的角落，南漪偷偷注意着蕭衍和魔君的一舉一動，她看見蕭衍被魔君罵得一無是處的樣子，忍俊不禁。

魔君凝眸注視着天空中奮力布雪的沈罂爻，唇角微勾，“這個力挽狂瀾挽大廈将傾的神色，倒有幾分阿逍那時的模樣。”

“本君開始好奇她知道真相時的表情了，看她辛苦如此，不如本君……幫她一幫。”

說罷，魔君擡起手，掌心積聚起熊熊黑色火焰，她冷笑一聲，甩手将火焰作箭，數以千計攻向沈罂爻。

“就算耗盡法力，我也要撐到藥玉靈氣布滿整個錦鱗城——”沈罂爻竭力集中注意力，但力竭讓她眼前事物越發模糊。

“該死……”

魔君饒有玩味地笑着，她略一施法，将自己的言語傳送到遠在天邊的沈罂爻耳邊。

“呦，還挺能撐嘛，本君今日就把你滅了，看星尊那個僞君子，來日還如何興風作浪，畢竟，桃源都死了，可再沒誰可以護着你了哈哈哈哈。”

提到“星尊”時，魔尊眸中恨意大盛，她咬牙切齒地念着沈罂爻的名字。

“沈罂爻，你竟敢助纣為虐，與星尊站在同一處，桃源如今是死了，若桃源沒死，會不會比任何人都想親自殺死你呢？”

“魔君？你出關了？”

魔君揚聲大笑，“哈哈哈哈，區區九虛間，還困不住我。”

“若我沈罂爻今日不死，有朝一日必将屠盡這天下邪魔！”

沈罂爻不顧傷勢，全力布雪，她眼盯着青色的藥玉靈光逐漸擴大，直到覆蓋整座錦鱗城的一刹那，她的法力也被徹底耗盡。

天空中龐大的墨色凰鳥瞬間破碎為點點星光，随風而散，隻留虛空中一個微小的點，在尋常人看來，仿若那一切從不曾存在過。

“糟了，一點法力都使不出，這次，是真的要腦袋開瓢了。”

第一次，她覺得自己是如此的孤立無援，身輕如羽，一陣尋常風便可以決定她走向何方。說來可笑，就連這次重生也是陰差陽錯，從未有人問過她想不想活，如何活，為天下蒼生而死，似乎是她唯一的結局。

沈罂爻耗盡法力，從萬丈高空墜落，身處飓風的中心，耳邊喧嚣無盡，眼前一片黑暗，她能預想到她會摔得有多慘。

便如同流星從夜空中滑落的瞬間，璀璨而绮麗，有一個人正奔赴一場粉身碎骨。

“那好吧，我接受。”

沈罂爻向來順勢而為，從未想過對抗命運，“我……會做一個好的神明。”

沈罂爻閉上眼，心頭不知為何想起這樣一句話。

沈罂爻腦海中一片光芒萬丈，一個面容被強光照射，看不清晰的男人溫柔地牽着她的手，帶她走過了許多地方，

“我希望你愛風愛月，愛這世間的一草一木。”

“記住了，即使我不在，即使我注定離你而去，但你要記住，一定要做一個好的神明。”

沈罂爻持續下墜，不知怎的，她跌入了一個堅實寬闊的懷抱中。

沈罂爻雙眸緊閉，本能地回抱住了懷裡這人，她将下巴埋進頸窩，嘀嘀咕咕低聲道：“桃源……我沒忘，我記得……”

“罂爻，我接住你了！”

蘇言之在下方緊緊抱着不省人事的沈罂爻，身下是九枚鳳凰翎羽結成的鳳凰花。

此刻，兩個遍體鱗傷的靈魂終于依在一起，成為彼此的依靠。

鳳凰花依舊在旋轉着墜落，蘇言之抱着沈罂爻滾燙的身體，頓覺不安，“罂爻，你受傷了嗎？”

“所幸，我還有辦法，能救你。”

蘇言之毫不猶豫咬破舌尖，嘴角頓時湧出鮮血，他俯身附上沈罂爻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