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言之全無保留,将體内僅剩的山海靈力傳給了沈罂爻。
“罂爻,我不會讓你有事的,在這個世界,凡修道者,皆對山海血脈趨之若鹜,于我而言,皆是虛妄,我從不想要這些,但此刻,我很慶幸,山海選擇的人是我。”
“若能護你安然無恙,那便是它唯一的意義。”
蘇言之雙手環住沈罂爻的腰身,深深吻住她的薄唇,一股溫暖的靈力漸漸離他而去,直到,他失去了意識,環住沈罂爻的雙手也松了下來,兩個人雙雙倒在鳳凰花中。
沈罂爻趴在蘇言之身上,臉蛋緊緊貼着他的胸口,腦海中開始浮現些陌生而熟悉的片段畫面。
浩蕩無垠的藍色大海邊,藏藍色的斑駁小島上遍布着寸草不生的貧瘠土壤和銳利碎石。
一隻黑色的幼鳥胸口被岩石長刺貫穿,鮮血淌及地面,在她周邊,橫着許多甲胄黑白迥異的屍體,明明是暗夜,遠處卻有白光。
大海之上,一個如朗月般的仙人越過千層巨浪,腳踏白光而來,他步伐穩健,甫一落地小島上,便環視四周,他将目光遍及每一寸土地,終于看到了在角落中奄奄一息的黑色幼鳥。
鳥兒身盈微光,身體孱弱,察覺眼前光亮被陰影替代,她睜開眼,頭頂竟然站着一個銀簪束發,發冠綴玉,玉貌輕衫的男人。
黑色幼鳥頭一遭見到這麼讓人移不開眼的人,看着男人雲白色的下袍,繡着明豔如生的錦簇桃花,她忍不住想道:“是個如花似錦的貴公子呀。”
玉貌錦衫的貴公子盯着她,習慣性溫柔的眼神中難得透露着一絲警惕,他沉聲詢問道:“你便是天道之子?”
沒有得到回應後,他繼續問道:“說吧,降生留言是什麼?”語氣像是在審問。
幼鳥身處瀕死的邊緣,根本不能講話,也不懂他所問為何物。聞言,一下子對這位容貌驚為天人的貴公子印象大打折扣。
“看來……也是來殺我的。”
于是,她閉上了眼,準備任血流幹,慢慢死去。
不知怎的,玉貌錦衫的貴公子仿佛天生不會對别人冷聲說話,本身便對她心存憐憫,此刻,連那最初的警惕也漸漸淡去,他上前一步,溫聲道:“我是桃源。”
幼鳥心道:“誰關心你是誰。”
桃源蹲下身子對小鳥伸出一隻手,他唇角勾起溫暖的笑意,背後仿佛有聖光閃耀,“你跟我走吧。”
幼鳥:“……”
她壓抑着心中的無語和憤怒,偏偏被心口之傷痛得龇牙咧嘴,忍不住喘着粗氣。
她的眼睛先是打量一下胸前的岩刺,又将目光轉向桃源,終于忍不住閉上雙眼兩眼一黑。
“愛救救,不救滾嗷,讓我安靜地死着不行嗎?”
桃源莞爾一笑,忍不住笑出聲,他微一拂手,金色的靈光灑在小鳥的身上,岩石長刺化作塵屑随風而散。
沈罂爻法力耗盡,九尾翎羽鳳凰花也難以支撐蘇言之和她的降落,兩個人雙雙失去意識,一同墜入了深不見底的幽邃水域。
水下,蘇言之徐徐下沉,而沈罂爻身體緩緩上升。她手臂下垂,仿佛在朝蘇言之伸出一隻手,兩人之間的距離也跟着愈來愈遠。
幽深而黑暗的水底,一道閃着白光的水螺旋蓦然出現,自下而上,極速上升,将被迫失聯的兩人重新連接在一起。
白螺旋飄渺而有力,在水中逐漸顯露身形,竟然是一條錦鱗遍體、矯健靈動的白龍。
白龍托着她們自水面一躍而出,聲聲龍吟如雷鳴般響徹雲霄,一下子驅散了覆壓在衆人頭頂和心頭的陰霾。
白龍在錦鱗城上空飛過,喝退了那些蠢蠢欲動的怨靈洪流。
地面上,錦鱗城附近能趕來的星正仙門都到場了,他們正忙着救治百姓,誰知百姓們竟然奇迹般不治而愈,引得仙門衆人啧啧稱奇。
白龍俯視一切,看着忙前忙後的仙門人,“真是吃屎都趕不上熱乎的,要你們何用?”
“罂爻!快醒醒!”
錦鱗城最大客棧的上等客房内,沈罂爻躺在床上,聽見耳邊有人在聒噪吵鬧着。
“吵死了……誰啊打擾我睡覺!”
沈罂爻不情不願地翻了個身,突然發覺這人的聲音自己知道,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翻過身來,便看見一個笑容可掬的少女趴在她床邊,正對她眨巴那水靈靈的大眼睛。
“雲霧!!”
“是呀是呀,就是我嘛,罂爻,你終于醒啦!”海雲霧見到她醒了立刻抱了上去,高興地上蹿下跳,想直接出去飛兩圈。
“你沒死啊!吓死我了!我以為你死了呢!害我傷心了好久!”沈罂爻激動地抓住她的手,滿眼是失而複得的驚喜。
“我竟然沒死?我不是法力耗盡從天上掉下來了嗎?竟然沒摔成一攤爛泥,果真是大難不死了。”
沈罂爻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猛然想起還有人也受了很重的傷,“蘇言之!他在哪兒!”
聞言,海雲霧笑容一凝,她望着沈罂爻思忖片刻,“蘇言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