粱天德一人走在前面,對身後衆人一舉一動絲毫不設防,他眼神亢奮,舉着火把左看看,右瞧瞧,而周圍是伸手不見五指的幽暗山洞。
沈罂爻雙手抱臂,眉眼壓低,于暗夜中緩步前行,審視着行為怪異的粱天德,蘇言之手托掌心焰,寸步不離,為她照明前路。
這隧道所在隐蔽至極,才進來不過一柱香的功夫,便狹窄的僅允兩人并行,再往裡面走去,連并行都做不到了。
“他到底搞什麼鬼,這真的可以通向洗塵山嗎?莫非真的在騙我們?”沈罂爻微微側頭,同蘇言之竊竊私語。
“完全相反。”蘇言之拿出十方鑒,暗夜中,藍色的靈點熠熠閃爍,清晰可見。
“這點不動了!”沈罂爻放下雙手,驚喜地擡眸看着蘇言之。
見她面上陰雲稍退,蘇言之也跟着放下心來,“正是,我們之前仿佛置身世外,荀蕙所在,便是另外一個世界,兩個世界之間,有東西幹擾,所以十方鑒的位置屢屢移動。”
“現下,我們已然進了那個世界?”
“還沒有,但十方鑒所受幹擾大大減輕,想來已經很近了。”蘇言之收起十方鑒,同她繼續前行。
來不及欣喜,便聽見走在最前面的粱天德不耐煩地催促道:“你們在那裡嘀嘀咕咕什麼呢?還不快點跟上,馬上就出去了!”
聽到他的話,沈罂爻又是一陣不爽,“這伥鬼心中定然不知在打什麼算盤,他怎麼可能會好心好意帶我們一起去發财,說不定前面有大陷阱在等着我們幾個。”
“多加小心便好。”蘇言之不自覺地握住沈罂爻掩在袖下的手。
此刻,山洞中的通路已由最初的狹窄逐漸變得開闊起來,兩人又漸漸并行在一處,時不時交頭接耳。
“我才不怕他,倒是你……”
黑暗中,蘇言之手中的掌心焰打在沈罂爻臉上,襯得她兩隻眸子愈發明亮。
“哦?我?我怎麼了?”蘇言之一頭霧水,完全不明白沈罂爻的話中之意。
“蘇言之,你……是不是怕我一生氣,把那些人真的殺了?”沈罂爻唇角微勾,眉眼彎彎,又變成了平時明媚嬌俏的模樣。
“是的。”蘇言之不假思索。
沈罂爻挑起眉頭,被蘇言之的反應小吃一驚,她難以置信地歪了歪頭,“你都不騙騙我嗎?”
蘇言之眼神落寞,手掌輕合,單手握滅火焰。
沈罂爻疑惑一瞬,擡手想去挽回那團火焰,“喂,你怎麼……”
話未出口,蘇言之自顧自上前,雙手擁住沈罂爻,将她緊緊抱在懷裡,“沒必要,若你以後真的想殺什麼人,我來就好了。”
“如果你有必須面對殺戮和鮮血,讓我一個人承擔就好了,至死,我隻希望你,穩坐高台,不再被這塵世髒污所累。”
沈罂爻愣住了,思緒飄飛,難免憶起些許泛黃的往事。
她稍顯無措地回飽住蘇言之,“言之,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但……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我身上的殺戮和鮮血,早就洗不清了。”沈罂爻仿佛自嘲一般輕笑一聲。
“不是你的錯……”
沈罂爻嘴上回應着蘇言之,其實心中并不明白他為何會這樣講。“言之?”
“是他們的錯。”蘇言之将臉埋在沈罂爻的頸窩,有意無意地蹭了蹭。
在他眼前,浮現了許多錦鱗城受傷昏睡時所見畫面,而當沈罂爻千年前臨死之際的場景再度出現在他眼前時,蘇言之仿佛被瞬間被魇住一般,猛然抓緊沈罂爻的衣角。
沈罂爻特别想說癢,但又覺得不合時宜,隻能忍着。
她聽着耳畔蘇言之低聲呢喃,“是他們的錯……罂爻,我想替你殺了他們所有人。”
沈罂爻腦子空白一瞬,以為蘇言之在說什麼玩笑,她連忙哈哈一笑道:“你在胡說什麼呢?你可是毓華門的大弟子,世人心之所向的絕世仙人,怎麼可以說這樣的話,這可不合你的身份哦。”
“身份?本來也不是我想要的,丢就丢了。”
“罂爻,我好恨啊,為什麼他們要那麼對你,你原本并非危月燕,是有人強加給你之名,是誰,是誰将你交給了星尊?星尊又是誰……”蘇言之嘴上胡言亂語,抱着沈罂爻緊抓不放。
聽着蘇言之說的話越發離譜,沈罂爻也察覺到不妥之處,就算蘇言之本質是個隐藏的離經叛道之人,也不至于忽然說這些,永遠也不可能從他嘴裡說出來的話。
沈罂爻輕輕推開蘇言之,焦急地喊道:“言之!你怎麼了?!”
蘇言之雙眼血紅,眼底有兇光閃滅,身體表面慢慢滾出層層魔氣。
田若若走在後面,跟上來問道:蘇師兄怎麼了?”
一見到蘇言之這番情況,宋玉珍大驚失色,忙退到田若若身後。
沈罂爻擔心被田若若察覺蘇言之的異樣,連忙擋住蘇言之,并且隔開她們。
不過好在,山洞内昏暗一片,光源稀少,田若若并未看出什麼。
沈罂爻擡頭,山洞間虛空中漂浮着無數縷黑色魂絲,一看便是被人強力震碎抛棄在此。
這東西不死不滅,隻會像塵埃一樣潛伏在空中,暗中侵蝕人的心智。
“走,言之,我帶你出去!”
沈罂爻并起劍指,一縷火焰如同遊魚一樣自她指尖飛出,瞬間照亮了漆黑的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