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江從慈先是好好睡了一覺,等到起床已經日上三竿。她用力地搓洗自己的臉,發誓就算生命僅剩最後五天,也要好好生活。
她打開門,鳳素站在不遠處,又是兩把槍對着江從慈腦門。
果然睡覺才是最大的補品,何況昨天鳳金津答應她會給她提供幫助,她現在心情好,也硬氣的不得了,直接無視兩個殺傷性武器,江從慈雙手叉腰,“鳳素!鳳素!”
鳳素疾步走過來,“江小姐!”
江從慈搓搓手,拉着鳳素的衣袖,“鳳家主說了,能給我一些幫助,快讓他們收起槍,和我們一起出去。還有還有,可以把之前季宓妃查案的資料給我嗎?”
鳳素一臉嚴肅,謹慎推開了江從慈的手,走到一旁去請示。
江從慈靠着門框思考。
突然,她感覺到有一片陰影覆蓋過來,還有淡淡的花香味,怎麼這麼熟悉,她一擡頭,對上了鳳金津那雙狹長的眼眸。
一沓紙遮住了鳳金津大半張臉。他把手中的一沓紙遞給了江從慈,“你要的資料。”
江從慈接過資料翻看,邊翻看邊後退幾步。
季宓妃其實挺用功的,說不定是真想轉行,這些線索都被分門别類放起來,資料也很詳實,不僅有每個老人的詳細住址,采訪記錄,還寫下了分析,說的頭頭是道。
如果不是心思不正,被鳳辛設置的限制迷住眼,季宓妃也許真能幫她找出真兇。
幾縷碎發落在了江從慈的側臉,她專注的看着手中的東西,一頁一頁認真翻看。
陰沉的天氣并沒讓人心情抑郁,光線不好,但勾勒出她側臉的美麗輪廓,也更為她增添幾分清冷的感覺,些許微風吹動幾根發絲,讓這幅美麗的人物畫活了過來。
鳳金津發現他不自覺看着她的臉,心裡有幾分不自在,便低下頭看着屋内的窗外。
“今天天氣确實不好,别煩惱,還有四天多你就能找到人了。找不到,你也能殺一個人洩憤。”江從慈不知什麼時候也看向了窗外。
鳳金津覺得江從慈精神狀态堪憂,瞥了她一眼,“你不是說你要出去嗎?去哪兒?”
“我們先去拜訪他!”江從慈指着文件上的一個地址。
江從慈一行五人來到郊區的村落,正是張貼完鳳鳴匣照片就去世的老人家裡。低矮的房前圈了一小塊土地,種上了菜,被竹子編成的籬笆圈起來。
站在籬笆外圍,能看到已經被鎖上的門。
江從慈左右看了下,沒有人,正當她打算翻越籬笆進去時,一隻狗沖了出來,眼看就要咬上江從慈。
狗身後跟着一個婦女,“太蔔,太蔔,嫑跑,哎喲,你咋又掙脫狗繩子了,不要再把人抓傷了。”
江從慈在狗沖出來的一瞬間,就開跑。
鳳金津對守衛說,“跟上她!”
江從慈帶着一條狗,一個守衛,一個女人,幾乎繞着整個村落跑了一圈。她實在跑不動了,努力跑回原地,借機躲在鳳金津身後。
她喘着粗氣,看着那條狗停下來。
早知道她就躲鳳金津身後了,連狗都怕鳳金津。
江從慈終于痛痛快快呼吸幾口空氣,由于天氣太冷,她跑得嗓子被刀片劃過一樣。
緊接着,一個婦女姗姗來遲,嘴上說着,“太蔔,你怎麼不聽話。”
太蔔一屁股坐在地上,伸出舌頭,喘着氣。
婦女見幾個人身上都沒有傷口,放心地長舒一口氣,她緩了緩,“這狗前幾天還抓傷了一個女的,我這次生怕它又抓傷人,又得帶人去打狂犬疫苗。”
江從慈試探性問道,“是一個長發,長得很好看的,很明豔的一個女人嗎?打扮得很精緻?”江從慈一時之間找不到什麼特别的形容詞,盡力地描述着。
婦女幾乎是下意識說出,“對對對,那天我遭了一大筆醫藥費,哎喲,費大爺以前就說這個狗乖的很,能看家,能護院,喊它名字,它就來了,養它也不費事兒,就是幾碗飯幾口骨頭的事兒,哪曉得這個樣子,我那天就把它送人了。”
江從慈抓住關鍵信息,“費大爺?費清河嗎?”
婦女長大嘴,“你們是他遠房親戚啊?要不這條狗你們牽起走,我是不要了。”
江從慈本來很抗拒,但是看着那隻狗乖巧地坐在地上,雙眼炯炯有神,就試探着走過去,“太蔔?太蔔!”
小狗沒有任何起身攻擊的動作。
婦女推銷道,“哎喲,沒問題,喊名字就沒問題,可能有點口音差别,大差不差。肯定是你當時想走進費大爺的屋子,小狗兒又比較護主,發現了,肯定要打你嘛。”
江從慈給小狗上了一根狗繩,從那位婦人嘴裡問出來的信息差不多,也就牽着小狗去下一個地方了。
等到了車上,江從慈才發現,鳳金津躲着這個狗,原來他就是個外強中幹的膽小鬼,又怕狗,又怕鬼的。
他們繼續去往下一家,下下一家。
鳳金津站在門口,等江從慈和這兩家的鄰居攀談。
江從慈每次出來的時候,手裡都多了一條狗。
鳳金津問道,“去下一家?”
江從慈覺得這樣一家一家走下去,太耗費時間了,正色道,“鳳家主,能不能把這上面每戶人家的狗都找到啊?”
鳳金津躲在車窗一角,手肘抵着車框,撐着腦袋,“他們都會有狗?你的内部消息?”
江從慈搖搖頭,“我和你在古玩街相遇之前,我看到過有幾條狗在鳳鳴匣照片下面玩鬧......你能明白嗎?我感覺這之間會有關聯,但我說不上來。我有一種直覺,這些老人們都有狗。”
鳳金津回頭,深深地看了眼江從慈,但沒有說話。
江從慈以為他怕狗撲到他身上,她摸了摸幾個小狗的腦袋,“你放心,這些狗狗可乖了。對了,還有一點,這些老人的居所大部分在農村,農村每家每戶養狗都挺正常的。”
鳳金津看向車窗外,“我有時候都覺得你是無辜的,你現在不像在和你的線人接線,像是......”
江從慈點點頭,一副你終于發現了的表情,發現鳳金津沒回頭,連忙說道,“天可憐見的,你終于發現了,那像什麼?”
鳳金津終于回頭看了她一眼,“像是在查案。”
江從慈不期然撞進鳳金津的眼眸中,她打馬虎眼,“哪兒有,這是聯系上線人的必要流程。”
鳳金津嘴角浮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那笑意卻未達眼底,隻淡淡道:“必要流程?江從慈,你這一套說辭,拿去糊弄旁人或許還行,在我這兒,可沒那麼容易。”
他身子微微後仰,靠在車座上,目光依舊緊緊鎖住江從慈,似要将她看穿。
江從慈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不自覺别開眼,手又下意識地去撫弄小狗的毛,試圖借此緩解心頭的些許慌亂。
江從慈定了定神,重新迎上鳳金津的目光,聲音裡透着幾分急切與誠懇:“鳳家主,我真沒糊弄你。你想想,若我真是心懷鬼胎,何必在這查訪之事上如此大費周章,還敢拉着你一道?”
鳳金津輕哼一聲,眼中疑慮未消,卻也沒急着駁斥,坐直了身子,目光投向車窗外飛逝而過的田野景色,聲音不疾不徐:“姑且信你這一回,但你最好别耍什麼花樣。”
江從慈把手中牽着的狗繩緊了緊。
車内一時靜谧,唯有小狗偶爾發出的低嗚聲,打破這份僵持。
鳳金津沉默良久,手指有節奏地敲擊着座椅扶手,思忖一番後,他探身向前。
鳳金津打電話給鳳辛,低聲吩咐幾句,大意是讓其聯絡各地人手,全力搜尋名單上那些老人家中所養之狗的下落,不論死活,都要第一時間帶回消息。
江從慈一直緊繃着的背終于松下來,眼尾帶笑,撫摸着小狗。
車子再度啟動,疾馳而去。
江從慈仔細翻看着季宓妃留下的資料,不斷在紙頁上勾勾畫畫,“等等,我們這是去哪兒?”
鳳素回頭道,“下一位老人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