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壞球！”

東退場造成的餘波還在進一步擴大。應援席不再聽到加油聲，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伏的抱怨聲。

“阿部津怎麼回事？直球球速都不到140了！”

“東離開他連球都不會投了嗎？”

“果然還是因為阿東吧？作為隊長，關鍵時刻居然受傷……”

“欸？”一股怒氣湧上澤村的心頭，他握緊拳，輕聲說：“喂！隊友正在努力，你們在這裡說喪氣話，也太過分了吧？”

小湊媽媽緊緊攥着次子的手，手心全是汗，嘴裡念叨着：“唉——真是——這可真是——”她很怕長子也受傷，更怕長子受傷退場後受到的攻讦。這樣的場合，這樣強的壓力，讓她對幻想中的未來感到恐懼。春市用力回握，希望稍稍緩解媽媽的擔憂。

難波麗和晴美抱在一起，擔憂地看着場内的阿部津。

那些抱怨還在持續。

“我就說二年級不行！教練也是，讓那麼多二年級在場上……”

“其實也怪大崎，要不是他不願意再投球……”

澤村越來越生氣，他鼓起勇氣，正準備大聲指責這些人，就聽到最前方有個女聲說了一句：“你們在這裡說什麼話！”

那個女生穿着青道棒球社隊服，坐在阿爾卑斯席第一排，正轉身對着隊友怒目而視。

藤原狠狠瞪着這些沒出息的前輩，大聲說道：“我們在看台上，本來什麼都做不到！防守，得分，幫助隊伍打進甲子園！這些都無能為力！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全身心為隊伍加油而已！”

“可你們現在在這裡，對着為了救球受傷的阿東前輩叽叽歪歪，對着正努力拼搏的阿部津說三道四，對着辛苦搜集情報當記錄員的大崎前輩挖苦諷刺，就是為勝利而付出嗎？！别太可笑了！難道你們現在，連應援都做不好嗎？！”

有前輩惱羞成怒：“你這個二年生怎麼跟前輩說話！”

“好了！”三年級的落越站起說：“别顯得太難看！才第二局你就要唱衰球隊，提前哭喪了嗎？”

小路也站起附和說：“相信剩下的人吧，畢竟他們是我們的代表，我們隻能也必須相信他們……”

上原忽然抄起喇叭對着嘴，沖球場内大聲呼喊：“阿部津！加油！”

北川也跟上：“你投得很好！沒問題的！”

“現在一出局！用直球跟他正面對決！”“相信隊友！！”

漸漸的，稀稀拉拉的附和聲，終于再次彙出了淹沒球場的聲浪。藤原重重地歎出一口氣。

可場内的形勢依舊不容樂觀。阿部津投出第三個壞球，球數零好三壞，教練不得不派上傳令兵若杉。

片岡用冷臉掩蓋自己的焦慮：‘失去東之後，場上那些家夥未必有耐心聽别人的話。但至少，若杉能讓阿部津冷靜。隻要投手不出問題，比賽就沒結束！’

可場内的争吵居然比看台還要令人憋悶。

若杉剛到場上，就聽到了森田對丸山的無理責備。

丸山本來在試着緩解阿部津的不安。他說：“阿部津，你放心讓球打過來吧。打擊我比不上阿東，但是防守我還是很自信的！”

可森田像是找到了發洩口，沖着他吼道：“放心讓球打過去——你在這裡說什麼大話！阿東受傷，你是不是很得意，很高興啊！”

衆人紛紛看向森田，不贊同地出聲制止：“阿森！”

天澤把丸山往自己身後一拉，怒視森田：“你在說什麼！阿東退場是誰都不願意發生的事情！你把氣撒到友樹身上做什麼！”

森田臉上閃過一絲後悔，但他抿緊唇，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

若杉弱弱地舉起手，試着吸引衆人：“那個……前輩……”

阿部津滿臉不高興打斷了他，沖着森田說：“丸山前輩當然可以高興。這是他的權利。”

若杉使勁扯他的衣服：‘你别火上澆油啊！’

克裡斯耷拉下嘴角：‘阿異根本不冷靜！這就是他投球出問題的關鍵原因！’

丸山滿臉驚愕看着阿部津：“我沒——”

阿部津說：“丸山前輩每天刻苦訓練，難道就是活該一直坐冷闆凳嗎？阿東前輩受傷他有機會上場，他當然有權利高興！阿森前輩第一次在正賽中出場的時候難道就不高興嗎？”

阿部津的維護讓丸山心中湧上一股暖流，但他依然試着解釋：“我真沒……”

阿部津再次打斷他，執拗地沖着森田說：“你可以為了阿東前輩的受傷而傷心，但丸山前輩也有資格為自己的上場而高興！”

小湊擔憂地把手輕輕搭在阿部津的腰上：“阿異……”

克裡斯趁阿部津不注意，抓了下阿部津的右手。入手冰涼，克裡斯心裡 “咯噔” 一下。阿部津揮開克裡斯，繼續瞪着森田。

森田心裡那點兒對丸山的愧疚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他被阿部津這一連串 “高興” 氣得冷笑起來：“怎麼？阿東剛走，你就……”

西原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森田的胳膊，克裡斯也再次扯過阿部津的手。

西原說：“阿森！冷靜！别沖動說不過大腦的話！别讓自己後悔！想想這是什麼時候！裁判看過來了！阿東離場我也很難過，但現在是吵架的時候嗎！”

森田冷哼一聲，終于忍耐下來。他扭過頭，眼睛中閃過淚光。他和東清國同年進入青道，同樣在一年級夏天進入選手席，同時第一次作為一軍先發出場……東為了隊伍付出多少努力，他一直看在眼裡。結果現在他剛受傷離場，就不被後輩放在眼裡了！這讓他怎麼受得了！

克裡斯在一旁喝道：“阿異！你的手很涼！先想辦法讓手熱起來！你還打算投球嗎？！”

衆人來不及再吵架，紛紛擔憂着看向阿部津。

克裡斯強忍着情緒，話到嘴邊，還是沒忍住：“阿東前輩退場你明明也很難過，可你為什麼對阿森前輩說那樣傷人的話！”

阿部津抿了抿唇。

西原正打算問阿部津的手是怎麼回事，阿部津卻冷靜下，先低頭了：“抱歉，前輩。阿東前輩受傷我也難以接受，但我依然認為，這種事情跟丸山前輩沒有關系，前輩你沖着丸山前輩發火，實在有些無理。”

森田鼻子發酸，他想道歉，卻感覺喉嚨像被堵住了，說不出話。西原用手肘輕輕戳了他一下，想逼他開口。

丸山趁這短暫的安靜趕緊為自己辯解：“我沒高——”

可這時若杉也急忙抓住機會傳話，又一次打斷他：“教練說，場上的事情交給天澤前輩，防守的事情交給克裡斯前輩。他相信你們的判斷。”

丸山渾身無力，徹底放棄為自己解釋：‘行吧。算了。說我高興就高興吧。我會努力的。’

若杉不确定地看了一圈衆人的臉色：“教練相信你們能為球隊帶來勝利………”他的聲音慢慢低下去，畢竟吵成這個鬼樣子，還勝什麼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