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部津深呼一口氣,看向克裡斯:“你說該怎麼做吧。我心裡很亂。”
克裡斯在厚重的捕手護具中悶出一身汗,他拽着護胸呼扇了幾下,試着讓微不足道的風帶走熱量。汗随着下巴淌到衣襟裡,他轉向丸山問:“前輩,我能信任您嗎?”
丸山鄭重地點頭:“當然。不管是什麼樣的球,我一定會接到的。”
森田臉上浮起一抹冷笑,但他很快忍住了。
克裡斯說:“球一貫會飛向剛換上場的隊員那裡,我配球也會盡量讓球往那邊飛。一切就拜托您了!
天澤見克裡斯說完,大家都看向自己,定了定神,将帽子舉在胸前。帽檐上的“甲子園”用黑色馬克筆描摹了好幾遍,在深藍色的底色上也無比清晰。他開口說道:“我想去甲子園。”
他說完這句誰都心知肚明的廢話,然後才說:“我們都清楚,阿東離開,對隊伍影響有多大。我從來都認為,阿東作為隊長,會帶我們去甲子園。”
“……”
天澤目光一凜,堅定地說:“但現在,那個傻瓜為了救球受傷,那就隻能由我們帶他去了!”
他轉頭看森田:“阿森!比賽結束,你想帶着什麼獎牌去見阿東?你希望他在醫院裡接到銀牌作為祝他早日康複的禮物嗎?!”
他說:“如果你覺得這也無所謂的話,我會直接拜托教練把你換下!”
森田拉直嘴角,沒有出聲。
天澤緩了緩語氣說:“你是防守中線最重要的一環,還是阿東離場後的打線核心,你絕對要冷靜!”
森田用力一眨眼睛,掩住淚意。他說:“我知道了。”他轉向丸山說:“抱歉,剛剛我失言了。”
丸山一擺手:“沒事。我不介意。阿東的傷讓大家很擔心……我也一樣。”
森田抿了抿唇,冷靜下來的他心中浮出更多愧疚。
天澤接着對克裡斯說:“投捕是防守中心,所有的事全交給你。放心讓球打過來,我們沒問題的!阿森,小湊,西原……你們說呢?”
森田微颔首,小湊“嗯!”了一聲,西原說:“放心吧。外野的球無論如何我都會接到!他們的打擊特點我看了幾十遍!”
結城蹙眉誠懇地對阿部津說:“我會得分的!你放松投!”
阿部津扯起一個微笑。
克裡斯說:“我相信大家,前輩們也放心交給我和阿異吧。”
天澤伸出手,掌心向下,放在中央,帶着堅定的決心說道:“我們一定要赢下這場比賽!然後帶着阿東一起去甲子園!”
衆人紛紛伸出手,疊放在一起,齊聲高呼:“是!”
克裡斯表情嚴肅返回本壘闆,心中卻在歎氣:‘阿異的狀态還需要再給時間調整……森田前輩的防守其實現在也不值得信任……雖然互相道歉,但本質上還是一盤散沙……如果打向三遊方向,其實還是很冒險……’
‘零好三壞……’打者小澤秀想:‘他會怎麼投?’
克裡斯回到本壘,同樣在想:‘零好三壞,我們正處在最激烈的動蕩中,國友教練會讓隊員等一顆球還是積極揮棒?’
他很快調整思路:‘阿異的狀态必須及時調整,無論對方揮不揮棒,我們其實沒有太多選擇……所以……來吧!變速球!放松你的手指!’
阿部津手指在掌心搓了搓,把右臂高高舉起,然後折到身後摸左肩,盡力拉伸。
‘變速……’阿部津長長呼出一口氣,然後登闆。
“咻——”
小澤秀看着球的軌迹,揮下球棒。
“忽——”
但小球球速沒有那麼快,他明顯揮早了。
‘變速?!’
他想延遲揮棒,但沒有控制住,小球被打到。
“梆———”
小球眨眼間飛出三壘邊線。
“界外!”
‘軌迹很糟糕,幾乎沒變化,幸好他沒抓到擊球時機。’克裡斯皺眉:‘他還是右打,變速球不夠犀利會很麻煩。’
他猶豫了瞬間,還是做出決定:‘就算如此,還是要來一顆變速,充分放松你的手指和肩膀!’
‘球基本沒有變化,他狀态還是很糟啊。’小澤秀看向選手席。
國友教練歪了下頭:‘從來強硬,從不畏懼,這樣的投手很難露出破綻。破壞他的節奏!不給他恢複的機會!’
小澤秀看清暗号後按了按帽檐。
“咻——”
小球從好球帶飛出,又一次筆直飛向好球帶。
小澤秀揮棒。
“忽——”
克裡斯提着心,繃緊唇角,瞪大眼睛,緊緊盯着球來的方向。
小球進壘時,向内角下拐去。
小澤秀縮着手,壓低球棒。
“梆——撻—”
小球直接砸到本壘闆上,從小澤秀和克裡斯的空隙中滾出界外。
克裡斯眉頭蹙緊:‘至少出現了變化,比剛剛好……吧。”
小澤秀重新貼好打擊手套的魔術貼:‘雖然球出現了變化,但變化幅度小的可愛。揮棒時機基本抓到了,就看他會不會繼續投變速了……’
壘上無人,滿球數。國友教練再一次歪頭:‘繼續!看清球路!對好打的球揮棒!’
克裡斯伸出食指,然後把手套擺在内角:‘肩膀不知道恢複了多少。試一試吧。’
但很遺憾,阿部津一個離譜的高球,差點打到小澤秀的手肘。小澤秀向後避讓,克裡斯探出身體勉強接到球。
主審直接指向一壘,示意小澤秀上壘。
克裡斯站起,雙手下壓,安撫隊友也是安撫自己:‘沒關系,阿異的狀态在好轉。至少直球球速超過140了。’
國友教練眯起眼睛:‘在這種隊長退場,球隊氣勢低迷投手不在狀态的時候,不試着利用内外角球速差抓出局數,反而忽視打者隻顧着激活投手……你們的心理預期是丢幾分?’
他叫過正準備上場的神田:“積極揮棒!破壞他的節奏!對着好打的球,不好打也掃到界外!”
落合撚着小胡子,看了眼片岡,問:“現在不下戰術嗎?克裡斯做的選擇被個人感情幹擾了吧?”
片岡說:“相信我們的投捕吧。”畢竟如果阿部津持續找不到狀态,剩下的七局,丹波也撐不過來。當然,如果阿部津繼續讓人上壘,那他就必須考慮把他放到外野調整了。
落合再次瞟了片岡一眼:‘東被迫離場,比賽的局勢滑向稻實那邊,我們獲勝幾率下降。用這場比賽讓阿部津和克裡斯成長,把希望放到明年嗎?這不像是你會做出的事吧?’
澤村抓住欄杆左顧右盼,像找不到主人的小狗。他有些慌亂:‘又被人上壘了?不要緊嗎?話說……那個大胸女人呢?怎麼還不來?喂!你們球隊要不妙了啊!’
“澤村榮純嗎?”
“诶?是!”澤村被來人吓了一跳。他低頭一看,是剛剛在下方罵人的那個青道女隊員。
來人,也就是藤原揉了揉太陽穴,說:“高島老師說她去醫院了,讓我來接你。一會兒比賽結束,我找人送你到電車站。你跟我來。”說罷她先轉身向她的位置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