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得寸進尺,孤的耐心有限。”
“你現在又開始這麼和我說話,沈栖音。”扶光用力一掐沈栖音的腰,渾然不知她腰上的傷口,隻當沈栖音那一聲輕喘是不适應。沈栖音的語氣裡不乏咬牙切齒之意,她像是在訓一個不聽話的孩子般呵斥道:“扶光!住手!”
“你别這麼吼我!”扶光也不知是哪來的力氣一把按住沈栖音的手臂,她惡狠狠地看她,恨不能一口咬掉沈栖音鼻子似的。那日沈栖音走後,扶光沉思了許久。得到再失去和從未得到,她還是做不到那麼通透,哪怕是蜉蝣朝生暮死,那麼隻争朝夕也能不留有最初“得不到”而來的遺憾。
“我那天其實....”
“國師大人!.....啊——”
沈栖音眼疾手快将扶光一把掀開,她就這樣連滾帶爬倒在那前來通報的小宮女面前,那小宮女腳下突然就多了一個活生生的人,吓得花容失色往後一退。
偏偏現在扶光有苦叫不出,隻能揉着腰心裡狠狠地罵:“沈栖音你給我等着!我的腰啊.....”
沈栖音厲聲道:“什麼天大的事情能讓你忘了九霄樓的規矩?我不是說過進來通報要先奏下樓的鈴铛嗎?”
那小宮女“噫”一聲,跪在地上唯恐自己要掉腦袋,可是現下真的是有天大的事情啊。
小宮女帶着哭腔喊道:“國師大人,皇後娘娘她....皇後娘娘....”
——長春宮
“皇後娘娘失心瘋了!”一宮女邊跑邊要往外跑,扶光眼疾手快地往她頸側一記手刀。眼下還在四處傳播信息,無非是想要掀起血雨腥風,讓洛挽徹底下不來台面。
她伸手接住往下倒的小宮女,轉移交給旁邊的人。她匆匆趕往寝宮,眼見平日裡端莊的洛挽此時已經披頭散發手持着長劍對準衛傾胡亂地揮着,侍衛想要扼住洛挽,偏生衛傾又不準許。
“滾——滾出我的寝宮——”洛挽雙眼赤紅如饑腸辘辘的野獸,她手中的長劍鋒利至極,閃爍着令人膽顫的寒光。一看,便知她每日都在擦拭着這把刀。
“皇後!你莫不是失心瘋了!”衛傾每每試圖上前,洛挽都會将劍鋒逼近他一些。兩行清淚從她猩紅的眼裡落下,像是一串斷了線的玉珠。
“今夕何夕兮.....”洛挽哼着唱着,嗓子沙啞的幾乎聽不清她在唱些什麼。漸漸的,劍鋒不再對着衛傾。她的劍鋒回轉,像是畫地為牢一般,停在了自己的脖頸上。
“侍衛!”直到這時,衛傾才下令命侍衛捉拿住洛挽。
她劇烈地掙紮着,幾次站直了身子又被侍衛以刀架身,以鞘擊腿。“今日之事若朕在宮中聽見半句,長春宮所有宮人殺無赦!皇後,是朕太縱容你了,竟讓你現在藐視君上,不顧禮常,做出此等事情!你身後不隻是洛家,更是一整個大澧!”
伴随着衛傾的話落下的,是洛挽幾次掙紮最終被折彎跪下的身體。
膝蓋登時滲出血暈染了布料,鴻雁劃過天邊的雲彩。
扶光眼睜睜地看着這一幕,忽而,洛挽擡起頭,在一片淚水裡,她看着那張模糊不清的臉。
“洛水,洛水....”
“榴花開了嗎?衛傾....榴花開了嗎?”洛挽的情緒驟然穩定下來,她茫然地看着四周,隻能聽見銀鈴聲響動,像是洛水清冽的笑音。
扶光晃動着手中的清心鈴,她壓下睫彎不願去看衛傾,隻一步步走到洛挽面前。她低聲道:“國師大人派奴婢前來,為皇後娘娘驅邪。”
“娘娘如此是因為惡魂作祟。”
然而本平靜下來的洛挽聞言卻又暴起:“她不是惡魂!”
叮鈴——叮鈴——
扶光眼神悲憫,她屈膝跪在地上輕輕擁住洛挽,在她耳畔低聲道:“娘娘,榴花開了。”
話音剛落,扶光就感受到肩膀的一片濡濕,接着,肩膀上多了一個人的重量。
洛挽阖上眼睛,喃喃道:“榴花....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