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我有事要對你說。”
蘇雲瑤腳步一頓,不情不願地轉過身來。
清朗月色下,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默然矗立,蘇雲瑤擠出個平素溫婉的笑,對他道:“夫君有什麼事?”
裴秉安劍眉擰緊,沉吟半晌。
他看得出來,她對侄子都如此溫柔,内心肯定也是極想為他誕下子嗣的。
若她以後生了孩子,定然也是個很好的母親。
隻是她身子柔弱,不易有孕,也許,他應該每月多宿在她院裡幾回,每次行房的時辰再長些,于她懷上子嗣更有益。
這樣想着,他沉聲開口:“以後,每月休沐之時,我都可以宿在你院裡。”
蘇雲瑤:“?!”
一個月休沐八天,比以前每月同房兩回的日子整整多了四倍!
她眼睫震動地顫了顫,好不容易深吸一口氣,才勉強壓下心中的腹诽。
“夫君軍務繁忙,當事事以軍務為先,家宅瑣事,不必分心,以前的規矩挺好的,我也習慣了,沒必要更改。”轉頭有些煩躁地盯着旁邊,蘇雲瑤盡量語氣輕柔地說。
裴秉安垂眸看着她。
朦胧月光下,她長睫低垂,櫻唇輕抿,似因聽到他的話太過驚喜,而羞怯地偏首看向一旁,不好意思與他對視。
她溫柔賢惠,無比體貼,即便想早日懷上子嗣,卻因為他公務繁忙,處處為他着想。
但為了祖母早日抱上重長孫的心願,他确實該改改以往的規矩。
“以後就這樣定下吧。”他不容商量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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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紫薇院,一想到休沐之日就要跟裴秉安那厮同房,連新買的話本,蘇雲瑤也沒心情翻閱了。
支開丫鬟,屋裡靜悄悄的,她打開妝台下鎖着的小抽屜,拿出記錄瑣事的劄記,奮筆疾書寫滿了整整一頁紙,心裡的郁氣才少了些。
寫完劄記,拿出自己的私賬翻了翻,默默盤算了一番,第二天天一亮,她便親自去了趟自己私下開的香料鋪。
經營香料鋪生意的掌櫃劉信,今年三十多歲,原是蘇家管馬的馬奴,幾年前,蘇家落魄時,家宅裡其他的仆婦小厮都遣散了,蘇雲瑤身邊隻留下了青桔和劉信兩個人。
自打嫁到京都後,青桔她一直帶在身邊,劉信則留在府外,幫她打理香料鋪子裡的生意。
“小姐,今年鋪子的生意蒸蒸日上,咱們的清味香最受歡迎,除去香料和人工的本錢,今年盈利預計三千兩有餘,照目前的情形來看,明年的盈利應該與今年持平。”
平時蘇雲瑤難得來一趟鋪子,見到大小姐,劉信黝黑的臉龐笑容滿面,一笑露出口整齊的白牙,高興地不斷搓着大手,将鋪子的經營情況一一向她彙報。
開業三年,今年已有三千兩的盈利,照理說屬實不少了,如果是在青州開鋪子,短短三年不會賺得有京都這般多。
可蘇雲瑤沉吟片刻,秀眉卻發愁地擰了起來。
清味香是蘇家獨有的熏香秘方,味道溫和清淡,香味綿延悠長,深受京都高門大戶裡的小姐太太們喜愛。
可隻有這味香,香鋪的盈利還不夠,她想要盡快離開裴家,下半年的進項至少翻倍才行。
一想到裴秉安的新規矩,她便覺得腰間隐隐作痛。
原打算明年攢夠銀子後再與他和離,可計劃趕不上變化,此時她不得不思量着将和離的日子提前半年。
回到紫薇院,蘇雲瑤抱了厚厚一摞香方古籍,坐在窗前的桌案邊認認真真翻閱。
青杏端着冰糖燕窩粥進到屋裡時,看到眼前的情形,意外地愣了一會兒。
大奶奶在外面端莊溫婉,可伺候她三年了,她曉得,紫薇院沒有外人時,大奶奶素來是怎麼自在怎麼來的。
可這會兒,她竟然破天荒地沒有靠在榻上悠閑地吃零嘴讀話本,而是像将軍似的,垂眉斂目,正襟危坐,一絲不苟地捧着本泛黃的舊書本在研讀。
“大奶奶,您看書都那麼久了,小心熬壞了眼睛,吃些燕窩粥歇會兒吧。”在旁邊等了一會兒,燕窩粥都熱過了一回,青杏忍不住勸道。
已足足看了半個時辰的書,蘇雲瑤起身伸了個懶腰,往美人榻上一靠,一邊慢慢吃着粥,一邊聽青杏說今日各位管事回的事。
賬房、庫房,大廚房、茶水房,馬棚、門房以及各院裡的事都如往常一樣,沒什麼特殊的,隻有王媽媽提起往月華院送花時,發現宋姑娘的丫鬟在疊紙元寶。
“王媽媽說,白姑娘疊了一筐紙元寶,看見她進屋裡,就慌得藏了起來,讓她留下花就趕緊打發她走了,她也沒來得及多問。”
蘇雲瑤舀粥的調羹一頓,微微蹙起了秀眉。
紙元寶是燒給去世的人用的,宋婉柔沒打發人去外面買,而是吩咐白蓮親手疊元寶,顯然要祭奠的人對她來說極為重要。
是她的亡夫,還是她的爹娘?
按理來說,不管祭奠誰,都不是什麼需要背着人做的事,可王媽媽看見了,白蓮卻有意遮掩,顯然是怕她看到什麼出去說嘴,走漏了風聲。
蘇雲瑤出了會兒子神,突然彎唇笑了笑。
看來,幾日沒見婉柔妹妹,她又得親自去一趟月華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