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院面積開闊,院裡的小池塘中,盛開的荷花亭亭而立,幾條色彩斑斓的遊魚甩着尾巴遊來遊去。
突然,水面泛起道道漣漪,一把魚食落在水裡,幾條魚霎時搖頭擺尾地争搶起來。
瞧着池塘裡有趣的一幕,宋婉柔站在塘邊,微微彎起了唇角。
“明日要用的東西,都備好了?”
白蓮往四周看了看,青枝青葉兩個丫鬟被她支去了一旁,四周靜悄悄的,隻有她們主仆兩人。
明日要去城郊祭奠老爺夫人,将軍之前打發人過來,說讓她們準備好,明日五更就出發,隻有他們三人外帶一個趕車的小厮,不帶别的仆從。
白蓮得意地笑了笑,功夫不負有心人,這下姑娘與将軍終于有了獨處的絕佳機會。
“姑娘,差不多都備好了,隻是不知明日姑娘要穿什麼?是穿那條藕荷色的長裙,還是那件湖藍色的?”
宋婉柔想了一會兒,道:“不必穿得太鮮亮,把我未出閣時那條杏色的裙子找出來,就穿那件。”
白蓮眼神一亮,連連點了點頭。
院外忽然響起輕緩的腳步聲,宋婉柔一愣,急忙轉頭看去。
蘇雲瑤帶着她的得力丫鬟青杏,還有兩個面生的小丫鬟,不緊不慢地走了過來。
那兩個丫鬟,是新賃進府的,一個叫小蝶,一個叫小鵲,見了面,蘇雲瑤介紹道:“婉柔妹妹,這是新來的兩個丫鬟,你瞧瞧滿不滿意?若是你相中了,就讓她們留在你院裡伺候,我把青枝青葉帶回去。”
青枝青葉原就是暫時調撥到月華院來的,聽說蘇雲瑤要把她們帶走,宋婉柔暗暗舒了口氣。
這裡少了紫薇院的人,以後行事自然會更方便。
她細細打量着那兩個小丫鬟。
不消說,新來的丫鬟肯定比府裡原來的丫鬟好用,她們沒有主子,以後隻能聽自己使喚。
這樣不動聲色地想着,宋婉柔客氣道:“多謝大嫂,大嫂又為我費心了。”
蘇雲瑤笑道:“這是你大哥吩咐的,我可不敢不聽。先前他就說過,你身體柔弱,不讓你動手勞累,青枝青葉笨手笨腳的,不給你添亂就不錯了,再說,她們是我院裡的人,院裡事多,一時片刻也離不開她們。要是你相中了這兩個丫鬟,以後院裡有什麼活,吩咐她們去做就行了。”
宋婉柔抿唇笑了笑。
多虧二嫂提醒了她,青枝青葉這兩個丫鬟,是蘇雲瑤往她院裡安插的耳目。
可蘇氏精明能幹又怎樣,她再多心思,也頂不過裴秉安一句話。
這府裡的當家人,永遠是裴秉安。
裴秉安看重子嗣,蘇氏不能生育,饒是她再能說會道讨好大哥,也根本無用。
池旁有座八角小亭子,兩人在亭子裡的石凳上坐下說話,宋婉柔差丫鬟去取了雪頂茶來沏上。
想到以前也曾與裴秉安在亭内一起飲過茶,她輕淺地笑了笑,道:“大嫂,以前大哥最愛喝雪頂茶,每次他跟我爹練完箭術,我都會親手給他煮一壺雪頂茶。”
她親手倒了茶,遞到蘇雲瑤面前,“大嫂也嘗嘗,看看這茶好不好喝?”
那茶梗碧綠,味道清香撲鼻,蘇雲瑤不動聲色地抿了一口,笑着誇贊道:“一看就是好茶,怪不得這茶深受人喜愛,别說你和你大哥,這府裡上上下下,沒有不愛喝這種茶的。”
故意提到以往,蘇氏卻絲毫沒有介懷,宋婉柔有些挫敗地捏着茶盞,不自在地笑了笑:“大嫂說得也是。”
蘇雲瑤溫婉一笑,道:“婉柔妹妹,過去的事,你大哥沒有跟我說過,我還很想聽呢。你大哥曾說過宋伯父是他的恩人,這麼說,他曾跟着你爹爹練箭?”
父親是大哥的授業恩師,這份恩情,宋婉柔樂意讓她知道。
“當然,大哥的箭術,是我父親手把手教的。”
原來如此,蘇雲瑤突然歎了口氣,道:“隻恨緣淺,我沒有見過宋伯父,不然也能當面向伯父道謝。不知伯父的忌日是哪日?以後每到了日子,我也好為他老人家燒一炷香。”
宋婉柔暗暗冷笑,蘇氏的這番心意,她可看不上。
“父親的忌日就在明天,燒香的事,就不用麻煩大嫂了。”
蘇雲瑤若有所思地轉了轉腕上的玉镯,“明天就是伯父的忌日,妹妹要出城去祭拜嗎?若是需要車馬,我一早給你備好。”
宋婉柔唇角悄然勾起。
大哥早就安排好了車馬行程,蘇氏竟然一點兒也不知情。
這樣的事,大哥根本沒知會她一聲,顯然并沒怎麼把她放在眼裡。
“不用了,大哥明日要陪我一起去,大嫂不知道嗎?”
宋婉柔故作驚訝地擡起柳眉,定定看着蘇雲瑤,想從她臉上看到手足無措地尴尬窘迫,誰料她隻是微微笑了笑,神色卻絲毫未變。
她的期待落空,臉色不由難看了幾分。
蘇雲瑤對她變幻莫測的神色視而不見,而是慢條斯理地提壺倒了盞滾燙的熱茶,放到她面前。
來月華院之前,她琢磨了很久,隐約已猜到了事情原委,若不是裴秉安那厮白日不在府裡,她也沒興緻來聽宋婉柔說這些事。
“妹妹,嘗口熱茶。”
看到這盞熱茶,就莫名想到了黃連湯,不知蘇氏是不是在故意刁難人,宋婉柔眉頭立時擰起,狠狠咬住了唇。
“茶水溫熱時才能入口,大嫂不會不知道吧?”
蘇雲瑤垂眸,盯着那盞熱茶,悠悠笑着道:“喝茶與做事一個道理,茶水太熱太燙不好入口,要放一陣子才更适合喝。妹妹剛到裴府,不妨先安心住個半年,等過了這段時日,你再想做什麼,說不定都會如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