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府大大小小的事,已經夠讓人操心分神,她無意與宋婉柔為敵,再多惹一樁麻煩。
但她與裴秉安和離的計劃,隻在自己心中悄悄打算,無人知曉,也不可能明白告訴她。
言盡于此,提點這些話,希望宋婉柔能用心體會她的意思。
如果這半年内,她能沉住氣,安分守己地呆在裴府,等裴秉安簽下和離書後,以他知恩圖報的性情,他記着宋家恩情,應會迎娶她進門做正妻,到時候她就是裴府名正言順的大奶奶,屆時便會皆大歡喜。
可若是她心思不正,現在就想取代她,隻要她還是裴秉安的正妻一天,就算她使盡伎倆,也頂多隻能得到一個妾室的位置。
裴秉安的外祖家乃是陸國公府,舅舅持家不嚴,寵妾滅妻,他最是厭惡此等行徑,早就在裴府立下過規矩。
隻要是裴家男丁,不管是庶出的二弟,還是繼母所生的三弟,以後若是納妾,必須妻妾地位分明,就算沒了正妻,也絕不能将妾室扶正。
他是衆人的楷模,行走的鐵律,身為大哥,他說過的話,更會恪守不渝。
話說完了,蘇雲瑤也不多呆,帶着自己的丫鬟施施然離開。
重新回到紫薇院當差,青枝青葉心裡高興地樂開了花兒。
青杏也高興她們能回來,不過大奶奶今日突然把她們從月華院帶走,還是讓她覺得意外。
“大奶奶怎麼不讓她們多留在月華院一段時日呢?那宋姑娘看上去不是個省事的,那裡有咱的人,她們說話做事,多少也能注意些分寸。”
聽青杏在一旁說話,蘇雲瑤靠在美人榻上,慢慢咬着蜜餞出神。
宋婉柔讓她的丫鬟疊紙元寶,這些事,青枝青葉一點兒都不知情,說明她們主仆在處處防着她們,也在防着她這個大嫂。
聽說宋婉柔與弟媳最近常有往來,莫非是崔如月添油加醋對她說了什麼?
宋婉柔本就思慮又重,疑心又多,不會覺得自她進府時,她這個當大嫂的便開始針對她,甚至還把青枝青葉當耳目安插在她院裡吧?
天地良心,是她自己率先裝病,行為不端,被她發現而已。
算了,大抵人都不善于自省,不管怎樣,青枝青葉已不适合再留在那裡。
吃完一塊蜜餞,擦了擦唇畔的殘渣,蘇雲瑤讓人把大廚房的牛媽媽傳來,吩咐她備些祭祀用的肉菜,之後等天色暗下來時,又讓丫鬟把院裡的燈籠點亮。
裴秉安今日本該休沐,隻是軍中忽然有要事處理,若是他回了府,會按照他新定下的日子來她的院子。
夜半時分,四周黑蒙蒙的,紫薇院卻亮着燈。
遠遠看見院内溫柔悠亮的燈光,裴秉安微不可察地勾起唇角,大步流星地進了院子。
在正房守夜的青桔聽見腳步聲,揉着朦胧睡眼起身看了看,見來人是姑爺,便放他進了門。
屋内寂然無聲,隻點着一盞光線微弱的夜燈,熟悉的清淡香味彌漫在屋内,卻不見蘇雲瑤起來迎他。
裴秉安穩步走近床榻,大掌撩開床帳看去,隻見她已睡下了。
她睡得很沉很香,精緻的眉眼恬淡甯靜,烏發如瀑似地鋪在枕畔。
裴秉安沉吟片刻,沒有驚醒她。
睡意朦胧中,似乎感覺身畔的床榻一沉,清冽的氣息逐漸靠近過來。
蘇雲瑤微微蹙了蹙眉,翻了個身朝裡睡下。
将近五更時分,裴秉安雷打不動地按時起身。
下榻前,他斂眸看了眼枕邊人的睡顔,劍眉悄然緊擰。
今日要去祭掃,應當身心清淨,所以昨晚沒有與她行房,隻能等下個休沐之日再補上。
他下榻穿衣,蘇雲瑤也醒了過來。
她沒有再睡,如他以往宿在她院裡時那樣,下榻套上軟鞋,走近他身邊服侍他穿衣。
“夫君今日要陪婉柔妹妹祭奠伯父伯母嗎?”
垂眸看着她烏黑的發頂,裴秉安略一颔首。
以往每年他都會去城郊祭奠,這次與以往不同得是,要與婉柔一起去。
這種事,是他與宋家的事,沒有提前知會她一聲,是覺得沒有必要,現在她既然已經知道,就更不必多說了。
“你是如何知道的?”
他行事自有道理,一向不會主動告訴她,蘇雲瑤早已習以為常,聞言隻是無所謂地笑了笑。
“昨天去和婉柔妹妹說話,她告訴我的。我讓廚房另備了些祭奠用的肉蔬酒水,已裝在食盒裡,夫君記得帶上。”
裴秉安贊許地看她一眼。
他隻吩咐人準備了香燭紙錢,沒想到賢妻如此細心周到。
聽到屋裡有說話的動靜,青杏在外頭敲了敲門,道:“大奶奶,熱湯備好了,裝在水囊裡了。”
紫薇院有間小廚房,蘇雲瑤經常會讓丫鬟熬些她愛吃的燕窩粥之類的東西。
可這回,青杏卻覺得奇怪,大奶奶沒讓人炖她愛吃的粥,而是吩咐熬了一鍋苦瓜湯。
屋内,聽見青杏的話,蘇雲瑤暗暗勾起唇角,溫柔地叮囑道:“夫君,出城路遠,我給你準備了一些熱湯,清熱解毒,生津止渴,在路上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