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要納宋婉柔做妾,去給婆母和老太太請安的時候,蘇雲瑤向兩位長輩說了這件事。
羅氏沒說什麼,大戶人家誰沒有三妻四妾的,老爺在世時,也納了幾房妾室,這算不得什麼,長媳這樣做,是她該盡的本分。
“納妾就納妾吧,又不是多大的事,倒是給你妹妹添妝的事,你需得時時放在心上。”羅氏這樣道。
到了桂香堂,老太太聽她提起這事,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不過,聽說婉柔病了,還染了咳疾,老太太隻怕她是個身子柔弱的,以後不能懷上孩子。
蘇雲瑤道:“祖母放心,這件喜事一辦,妹妹的病很快就好了,隻要她調養好身體,過不了多久,就能為夫君誕下子嗣了。”
老太太笑道:“既是如此,快打發人去選個好日子,趕在八月十五前,盡快熱熱鬧鬧把喜事辦了,咱們好過團圓節。”
蘇雲瑤讓人看了黃曆,黃曆上說,八月初十這日宜嫁娶,是個好日子,今日是初五,還餘下四五天的準備時間,足夠了。
月華院重新打掃了一番,添置了新婚用的喜被喜帳,院門窗畔貼了大紅的喜字,府裡的繡娘也在為宋婉柔趕制玫紅色的吉服。
隻是最近因太後娘娘有恙,皇上親自侍奉左右,無暇處理政務,裴秉安暫領了樞密院的職事,軍務更加繁忙,蘇雲瑤一連幾天沒見到他,還沒來得及為他量身趕做新郎吉服。
這日晚間,他從外面回來後,按照定下的規矩,來了紫薇院過夜。
蘇雲瑤正在給牛媽媽說初十那日準備席面的事,見他來了,先讓牛媽媽回去,對他道:“夫君,你與妹妹成親的日子,就定在了本月初十,祖母和母親都看過了,說是個好日子。我先拟了一張參宴的親朋名單,要根據這個定那日的宴席規格數量,夫君先過目一下,看看可還有遺漏的地方?”
她說着,便遞來一張單子,上面列了景王府、陸國公府、林府等幾家常有來往的親朋好友名單,他的幾位下屬的名字也都列在單子上,總共加起來,不下四五十個人。
接過名單掃了幾眼,裴秉安沉默未語。
初十,近在眼前了。
蘇氏打理家宅一向細心妥帖,連為他與婉柔操辦婚事,也如此細心周到,沒有半分粗疏大意。
他斂眸看了會兒,突然道:“不必大辦了,就在府裡擺幾桌家宴吧。”
蘇雲瑤有些意外。
她要請的親朋已經少之又少了,宴席也不過打算準備十桌左右,算不上大辦。
這畢竟是他納的頭一個妾室,也該正經辦一場。
可他的臉色沉凝,語氣也有些冷淡,似乎有些不悅,許是不想鋪張浪費。
她便順從地點點頭:“好,那就照夫君說得來辦吧。”
天色已暗了,屋裡掌着燈,悠亮光線下,蘇雲瑤始終微笑着,舉止也如平常一樣溫柔體貼。
可看到賢妻揚起的唇角,不知為何,裴秉安的胸口,似堵了一團郁氣。
他沉默片刻,道:“時候不早了,歇息吧。”
蘇雲瑤道:“夫君等等,還有一件要事。”
她拿了軟尺過來,笑道:“我給夫君量一下臂長腰圍。”
裴秉安默然掃了眼她手裡的軟尺,道:“量尺寸做甚?我的衣裳已經夠多了,無需再做了。”
蘇雲瑤笑着搖了搖頭,道:“不是做平時的衣裳,要依着尺寸做成親的吉服,婉柔妹妹的衣裳已經快做好了,夫君的也要盡快趕制出來。”
她說着,便拿着軟尺,将一端輕輕按在他的腰側,另一端環過他勁瘦的腰身繞到前面,兩端比在一起看了眼尺寸,默默把數記在了心裡。
裴秉安垂眸盯着她烏黑的發頂,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夫君伸一下胳膊,我量臂長。”
裴秉安頓了頓,緩緩将長臂伸直。
軟尺從他的肩頭量到腕骨,蘇雲瑤念念有詞地記下長度,量完了尺寸,她笑道:“好了,我這就打發丫鬟交給繡娘,今晚就開始做,千萬不能耽誤了吉時。”
裴秉安負手立在原地,神色沉冷如霜。
半晌,他莫名深吸一口氣,冷聲道:“睡吧。”
蘇雲瑤忙道:“還有一件事,夫君别忘了,辦成親宴之前,記得給婉柔妹妹寫納妾文書,還要開祠堂,敬告列祖列宗,把婉柔妹妹的名字記在族譜上。”
他軍務繁忙,白日見不到人,若不是今天是他宿在這裡的日子,晚上也不一定能見到他,她擔心他忘了,特意提醒他一句。
寫了納妾文書,記上族譜,在律法上,宋婉柔便成了他名正言順的妾室,至于成親宴,則是告知衆人他們成親的事實,是另一項重要的儀式。
聽到她的話,裴秉安沉默許久,道:“今晚我還有事,你自己先睡吧。”
他說完,便拂袖大步離去,高大挺拔的背影漸行漸遠,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中,不知去了哪裡。
蘇雲瑤不由腹诽了幾句。
他成親那日的細節她還沒來得及跟他說呢,他這便走了。
不過,晚間他不住在這裡,她也樂得輕松。
蘇荷香的方子她琢磨了許久,靈白那味香料她終于找出些眉目來。
那日她去保和堂特意翻了徐長霖的醫書,從中尋得了一本醫方古籍中有關于靈白的記載,原來那是一味少見的西域香草,接下來隻要她試着将香草添加到蘇荷香中,如無意外,這味香便能調制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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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親前的這一天,初九這一日,裴秉安打開裴家祠堂,燃香祭拜祖宗,在族内幾位長輩的見證下,将宋婉柔的名字寫入裴家族譜,記在正妻蘇氏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