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信。”溫顔立刻反駁。
“不信什麼?”李蘭芝湊到溫顔面前問道。
溫顔一把推開李蘭芝湊上來的臉,背過身去:“你說我不信什麼?”
“太後還算是個好人,你也不必整日和她針鋒相對。先帝已去,你現在和她争,其實也沒有多少意義。”李蘭芝在一旁勸說道。
溫顔站起來絮絮叨叨地說着:“當年母後還在時,她和母後鬥的厲害,我和珩兒幾乎完全成了她們手裡的一把劍,一把無往不利的劍。整日不是我病恹恹的,就是珩兒的飯菜中又被人做了手腳。”
“我和珩兒都知道這是誰的手筆,兩個為了争寵生下來的棋子。我又何嘗不知道,究其溯源都是父皇,我的母後和她都不過是困在後宮裡的可憐人。”
溫顔說着嗤笑一聲,似乎覺得在這時傷春悲秋有點不合時宜,又恢複了往日沒心沒肺的模樣,不合禮數勾搭着李蘭芝的肩膀:“怎麼辦啊,蘭芝,我到時候沒鬥過太後,你可得撈我一把。”
李蘭芝上下打量了一番,堅定地搖頭:“不撈,你自生自滅吧。”
還沒等溫顔撲到李蘭芝身上撒嬌,一個侍女就進來通傳:“皇後娘娘,淑妃娘娘求見。”
“柳茵容和太後不一樣,你見了會喜歡的。”李蘭芝拍拍溫顔的手背,在溫顔不解的目光中讓人去把柳茵容帶進來。
溫顔一開始并不理解李蘭芝說的什麼意思,自打溫顔出生起,見過的柳家人沒有一個正常的。
他們揣着滿肚子壞水,就像躲在陰冷潮濕地方的蛇,打量着你勢弱,随時撲過來咬上一大口,然後揚長而去。
柳茵容将寬大的衣袖都綁起來,兩隻手都不得閑,一隻手抓着一個活蹦亂跳的兔子,另外一隻手提着一隻鴿子,鴿子身上還插着一把漂亮的箭矢。
柳茵容的臉上手上都沾了塵土,衣服的裙擺已經完全看不出花樣,烏黑的淤泥沾在上面,像是去泥地滾了一圈。
“皇後娘娘,臣妾今天又得了兩個好獵物,念着皇後娘娘的好手藝,我們一同烤着吃吧。”柳茵容豪爽的聲音從門外傳到亭子裡。
溫顔被震驚到失語,猶記得當時百花宴初見,柳茵容還是個見了溫衡就羞紅臉不肯見人的溫婉模樣。
溫顔與笑的爽朗的柳茵容對上視線,柳茵容的笑一下止住了,偌大的庭院裡一時寂靜無聲。
兩秒後,柳茵容迅速把自己手裡拎着的禮物塞給旁邊更加不知所措的侍女,然後在三秒内收拾好自己,嬌俏的對着溫顔行禮:“長公主殿下安好。”
一整個活脫脫的大變活人。
溫顔想說什麼,卻發現自己舌頭打結,本來想說“不必多禮”,不知怎麼腦子一抽,話拐了個彎就溜出去了:“安好,你也安好。”
李蘭芝極其自然的接過兩隻獵物,一旁的宮人早已經準備好要用的器具,就等着李蘭芝去大顯身手。
李蘭芝走之前對着溫顔眨眼:“跟你說不一樣吧。”
溫顔嘴角抽了抽,是挺不一樣的。
溫顔抱着李蘭芝烤好的兔子大口吃的時候,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一個沒注意,三個人已經圍着火堆坐在一起,毫無形象的将柳茵容拿過來的兔子給分完了。
柳茵容舔着唇角,意猶未盡的閉上眼睛,看了看正小口吃着的李蘭芝,又看了看發愣的溫顔,目光炯炯的看着溫顔手裡的一整根兔子腿,眼裡散發出的渴望溫顔都能感受的到。
但溫顔何許人也?
溫顔自诩京城一霸,小時候仗着身份,搶其他官員幼子東西的時候,一點也沒見手軟,把其他小孩惹哭後,還反過去先告狀,這麼多年來,也就李蘭芝能讓溫顔吃點苦頭。
溫顔在柳茵容渴望的眼神裡,一把将兔腿塞進嘴裡,然後搶過李蘭芝的手帕擦手,對着柳茵容說道:“沒了哦,小妹妹。”
柳茵容的眼神立馬暗了下去,溫顔心中警鈴聲大作,一般來說這都是要哭的前兆。
拿人手短,吃人嘴軟,溫顔深刻的明白這個道理,急忙搶過李蘭芝正啃着的兔肉,遞給柳茵容:“你别哭啊!”
隻見柳茵容高興地拍手:“嫔妾還以為長公主不愛吃呢,看來長公主很喜歡。”
溫顔放下心,又把肉塞給李蘭芝,誠摯的誇贊:“挺喜歡的。”
李蘭芝咽下剛才咬的那一口,對着溫顔隐晦的翻了個白眼。
溫顔向後一倒,在李蘭芝耳後說道:“不許在心底偷偷罵我。”
然後臉上揚起笑容,拉着柳茵容的手就去亭子裡談天說地。
說是聊天,實則是溫顔全方面打聽柳茵容和溫珩的往事。
柳茵容本來還挺豪放,一說起溫珩來,又變得輕言細語:“皇上玉樹臨風,風度翩翩,溫文爾雅,總之——就是好看。”
“額——”溫顔差點就脫口而出“你是否有眼疾?”
一想起五歲時溫珩為了不讀書躺在地上打滾,八歲時為了不去國子監,于是偷偷上吊。
十歲時背不出書被淑妃罰不許吃飯,躲在牆角偷吃泥土。
十一歲時從馬上摔下來,和馬對罵一個時辰最後還輸了的故事。
溫顔咽下這些話,孩子大了,有了心上人,是要面子的。
溫顔背着良心誇獎道:“當然,溫珩——不,皇上那可真是郎豔獨絕,世無其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