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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蘇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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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呀。”解意生沒去看渾身好似僵住的蘇重,隻散漫地道:“他是先皇後之子光憑一個玉佩說明不了什麼,隻能說明那玉佩是先攝政王的,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嗎?堂下長老因奉您為尊,所以依您言語。可堂外邊的世家子弟不會憑一個玉佩認什麼君王,它的分量太重了,即使小師弟同他們算得上朝夕相處,也不行。”

“雙生帝王家,一子去一子還,怕是史官都不會把這種犯忌諱的事情記下來。”

謝柳順着解意生的話輕聲說下去,她想到舊日裡閱的書冊,好像真的沒有他法能證出什麼,除非是印有玉玺蓋印的先帝诏書。可那種事,被宮裡人視為不詳,想來先帝必然是不會頒下旨意的。

能讓雙生子的另一個活下去,已是最大的仁慈。

經久不曾出聲的韓玄雲雙眉緊蹙,幾番欲言又止,仿佛強忍什麼不适道:“老夫依稀記得,先皇後年少時與先攝政王結伴來過終南山,當年此處隻有寥寥幾位長老,弟子也算不上多,這打過照面的人還是有的。先帝面貌如何,那些世家子弟是見過的,老夫先前在宮裡有幸得見過幾回。論蘇重模樣,讓老夫想到的人的确是先皇後。”

“猶記她蛾眉曼睩,身形婀娜窈窕,舉手投足間都堪得上一聲舂容大雅。雖則全身披着一襲素衣,卻已能瞧出幾分日後母儀天下的模樣了。老夫碰巧為她畫下過一幅肖像,倘若山主需要,可以帶來。”

晉南邈木然地任由他們商議,久久揣握着那塊快發冷的玉佩,孤零零一個人站在堂上。他在聞聽先皇後相容時神色才微有動容,問道:“她……是個怎樣的人?”

李江淵道:“你眉眼長得很像她,可惜我與她隻打過幾次照面,算不上認識,但你們那股矜重勁兒是一樣的。”

解意生兀自輕扯了扯謝柳的袖角,低低說:“我這小師弟原來是個皇帝命。我就說農戶人家怎麼能生出他這樣有靈性的人,被齧噬到那種地步非但無感自慚,還折出了身傲岸的骨,就是他接收得未免太快了,換成有人告訴我,我是先皇後之子,我怕是得一蹦三尺高。”

謝柳垂首呢喃:“我記得你講過,農戶家中隻有他一個兒子,餘下盡是姊妹,因此為了讓家裡有口米吃,他家中人不得已把他的姊妹賣去有錢人家當奴仆來換銀錢。農戶有了大把錢後嗜賭成性,欠了債,他勸過農戶之妻無果,便孤身一人來了終南山。當時我就覺得奇怪,他這一去,未免太順了些,若無人有意相助,必是不可能。而他倘使隻是農戶之子,便說不通會有人相助。且能引他去終南山的,也就無異于知曉終南山位處何方,因此縱無信物在,他是帝王九子一事也不是沒有幾分可信……”

“薛毒主。”晉南邈倏然出聲,“待山下的局平定,我得留下來嗎。”

薛桑面上笑意隐隐,目光卻灼灼落在了晉南邈身上。他将把玩在手中的折扇收起,聲氣像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你自己既然已經有主意了,又何須來問我呢?想來那人把你送到終南山的時候,就已經交代過了吧。你在這裡躲躲藏藏,卧龍隐居,過得還自在嗎?”

李江淵翕動着唇,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薛桑攔住。韓玄雲眼底難能有些不忍,别過了頭不願再看。

謝柳把他們各自的形态逐一收入眼中,暗暗想着天命無常,遑論天子流落至哪裡,到頭來還是得坐上龍椅,牧天下以澤惠。

堂下人的視線全在瞧向晉南邈,等他的作答。

解意生緘口了好一陣,忍不住放聲笑出來,緩了好一會兒方道:“沒想到我先前做的,不僅是想還天下以清平,還順帶着給我小師弟鋪上了一條路,一條成君王的路啊。”

晉南邈聞言唇角輕彎,眸裡有些許清淺的笑意,他淡淡道:“師兄,抱歉。”

解意生忍笑擺擺手,半開玩笑地道:“沒事,沒事,就是待你稱帝了,别忘了賞我些金銀珠寶,便于我緻富娶謝,呃,解絮小姐。”

“你不是說她姓解嗎?”

南竹和晉南邈少見地異口同聲問出來。謝柳對上解意生那雙頗顯無辜的眼神微微一笑,對他們一揖,“太尉之女,謝柳,因家父被構陷而誅九族,受舊部相救僥幸逃出來,一路隐姓埋名到終南山,屬實非我意。”

“原來你就是謝柳。”薛桑看謝柳的目光多了幾分探究意味,迅即收回,話鋒一轉,“好了,說都說完了,不知九皇子意下如何?”

李江淵到底也算苦心栽培了晉南邈幾年,加之晉南邈姑且算是故人留下的孩子,要他就這麼把人交出去,多少還是不舍和不忍。成王路說得好聽是風光無限,萬人之上,可絕不比在終南山自在,皇城裡都是吃人不吐骨頭,能把活生生進去的人拆變得很快就垂垂老矣,就像他的故友。

他們仗着年少,叫嚷着什麼大義就不顧一切地進去了,亦再無一人春風得意地回來。青史會有他們的名,可歲日久了,又有誰會記得他們?

難怪有故人之姿,原來是故人之子。李江淵滄桑面容上泛出稍許苦意。他彼時沒攔住他,到頭來還得因這亂世再把他的甥子親手送出去,走上與之如出一轍的路。他轉身落寞地走回堂上,俯瞰下面的人,良久見晉南邈未答,便慢慢說道:“别逼他。”

晉南邈回身,抿唇再一深深叩拜,“弟子,願承天命,下山同清亂局,以匡盛世安泰。”

薛桑見所想達成,就道:“好了,這下該談妥了。那麼掌世家中聯結的人,是誰呢?無論是誰,你們都避不開傾巢而出,一齊走。”

“解意生過了試煉,這權他可擔。本座就不走了。”

李江淵倦倦地說:“本座老了,對山下那些事也幫不上什麼。你們既然要帶,就把他們都帶出去吧,本座無異議,解意生過了試煉,也确乎沒什麼由頭再攔。而山下的那些人,本座會告知他們這件事,可以任憑差遣調動。”

薛桑拱手,“多謝山主。局裡黑白相碰,不免有傷亡,我主會盡力護下所有人,還請安心。”

李江淵環顧了堂下的一圈人,下了最終的令:“就這樣吧。把話帶給他們,諸位該走的就走吧,如若那些人真查到了這裡,也沒什麼好打打殺殺的,就本座一個老頭子而已。”

“謹遵山主吩咐!萬望山主保重!”

堂下受召的人紛紛跪下呼喝,朝李江淵磕下九個響頭。解意生也跟着認認真真地對李江淵磕了下去,待到他們都磕完了,解意生還在磕,口中念道:“伏願我師,千秋常在,萬般順遂。”

不等李江淵說什麼,解意生就搶了先,“是我過了試煉不錯,不過這世家聯結的領頭人,還是交給。”

他頓了頓,接着道:“交給九皇子吧。”

“我呢,過這個試煉就是為了能名正言順地走出去,至于領頭什麼世家聯絡的曆練,還是交給九皇子為好,我這個脾性的還真耐不住這些往來。”

李江淵未做片刻思量,直接道:“于理不合,然形勢所迫,也罷,那就交給他吧。”

韓玄雲闆臉說:“這未免……”

李江淵拂袖,緩緩道:“有時極易唾手可得的,反而走起來是越不易的。譬如有朝一日他稱了帝,足下親王臣子誰敢不從?一個旨意就能取人性命,再難聽的蜚語也有人給他蓋過去,落個明君的聲譽,被捧上雲端。可若是一朝失勢,以往那些奉你敬你的人就如鳥獸散,你的身邊再不會有一人相伴。這就是成王之路。”

“雲泥之别,重在人心。人心要是有了偏向,一日一日過去總歸會化為鋒銳的刀刃,在你這裡捅下去。”

李江淵言罷點了點心口處,長長呼出一口氣。

“這些隻是為師作為你師……算了,聽着倒像是高攀了,總之本座不想你們中的任何人有事。”

韓玄雲不再多語,隻會意地同剩下受召而來的人再一揖,便都退了下去。晉南邈仍執拗地攥着拳不動,說:“您一直是我的師父。”

“是與不是,對本座已經沒那麼重了。你此行珍重。”李江淵閉了閉眼,道:“南竹,你跟他們一起下山吧。路上若碰見了你師父,就說是我讓你去的。”

南竹悄悄背過身抹了抹淚,再回頭登時眉開眼笑地給李江淵行了個大禮,“是!謝謝山主!”

“那薛桑,就别過山主了。”

“弟子解意生,别過師父。”

“弟子晉南邈,别過師父。”

“弟子南竹,别過山主。”

謝柳拱手下拜,言辭輕柔,“太尉之女謝柳,别過山主。”

伴随堂外大門沉悶合上,内室又平複靜寂一片,除了幾盞明晃晃的燭火再無他人。

李江淵那滴渾濁的淚終是落了下來。他灌風入掌以内力熄滅了朱光,佝偻的身近乎與黑不見底的夜融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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