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栀不是耳聾,自然聽出他口中的挺好不是真的表示好。
她的背僵住一樣,也無法回頭,隻感覺到周圍煙氣多到嗆人,從身後肆無忌憚的漫過來。
“沒什麼想說的嗎?”
“有的。”
很難得,面對唐晰塵的這種态度,唐栀居然沒有沉默以對。
從一角洩過來的流水般的光淌到她側臉,飽滿的唇,高挺的鼻,還有那雙琉璃一般的眸。
“你真的覺得很好嗎?”
她看着唐晰塵,難得露出幾分真的想要探知出答案的表情。
唐晰塵同她對視幾秒,低頭,将燃燒至短促的煙頭碾滅。
擦身而過。
唐栀的眸暗了一瞬。
回到聚會,下午茶早已結束,本來預訂在遊輪的舞會改到了室内,唐栀在外磨磨蹭蹭的待了很久,回到舞會時,一眼看到唐晰塵和宋暮秋在跳舞。
普通的交際舞,但問題是唐晰塵很少和人跳舞。有關他與宋暮秋的事早已是沸反盈天,家世相當,男俊女美,天造地設的一對。
當然,所謂的天造地設,也無非是兩人的結合能穩住各自家族的局面,未來的萬千動蕩下,他們是緊密捆綁在一起的命運共同體。
唐栀親眼看見宋暮秋笑着靠近唐晰塵耳廓,唐晰塵低頭同她說了什麼,神情淡淡地,但引得宋暮秋笑得開心。
窗外在這時綻起煙火。
玫瑰大道燈火通明,煙火在提蘇港上空綻放出一朵朵碩大璀璨的花,人們見證它盛放又凋謝,鋪滿夜空。
這是對宋暮秋畫展順利舉行的慶賀,一場盛大的點綴。
唐栀靜靜看着,顧禾豐走到她身邊。
所有人都看向窗外,唐晰塵也是,但看了一會兒他回頭,神情卻忽然沉了幾分。
從他的時間看過去,能清晰地看見唐栀捧着顧禾豐的臉,喃喃低語,幾乎要碰到一起。
“晰塵,怎麼了?”
唐晰塵沒有回答,隻是收回視線。
而另一邊,唐栀推開顧禾豐,看着面色蒼白的男人,微笑。
“那就再見了,學長。”
顧禾豐伸手試圖說些什麼,視線中,卻隻看到唐栀紛飛的裙擺和離去的背影。
唐栀回到蘭園,褪了晚禮服,沖完澡後坐在桌前學習。
一個小時後,她聽見旁邊的卧室有人開門又合上。
握筆的手一頓。
也就是半秒的時間,她重新将全部精力投入到試卷上,隐約中她似乎又聽見了許多人上樓的聲音,然後是接連不斷的房門開合聲。
門外有人敲門時,唐栀戴着耳機沒聽見,開門時,看見一位三十出頭的年輕女人。
“你好,唐小姐,我是Anny。”
兩人下到了一樓客廳,唐栀泡了茶給Anny,兩人坐在沙發上,簡單的聊了一下Anny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唐先生在半個小時前給我打電話,說是蘭園的藥不好用,需要我重新幫他開一批藥。”
“事實上最近我重新幫唐先生調整了藥劑,從最近的心理測試上來看,他的情況有了突破性的改善。但他也說過,最近他的病情發作頻繁,其主要原因可能與情緒波動有關。”
“剛剛唐先生服用了之前曾用過的強力型藥劑,但令人意外的是,他對這種藥劑生出了抗藥性,或者說,是這種藥劑對他的作用降低了。”
“唐先生,現在還處于發病的狀态,很難熬。我聽說在輪船的時候,您曾經進入過唐先生的房間,幫助他有效緩解過渴膚症。”
後面的意思不言而喻。
唐栀握着茶杯,感受着溫度透過杯壁蔓延至手心。
“是唐晰塵讓你來的嗎?”
Anny搖搖頭,“事實上我向唐先生提過這個建議,但被他拒絕了。”
唐栀垂下眸,“除了我以外,現在還有其他人能幫助他嗎?”
“沒有。”Anny從話裡判斷唐栀可能是想讓她找别人,于是坦誠的将唐晰塵的病情告知,“唐先生的病已經快三年了,這三年來我們也有試着在發病期間接觸其他人,但都已失敗告終。”
“唐先生在發病期會展現出極強的攻擊性,且對周圍靠近的人異常敏感,即便是我,沒有藥劑控制的情況下,也不能和他在同一個空間内相處五分鐘。”
“因為這樣,會讓他的發病症狀加重,無法得到有效的緩解。”
“目前我們已知的,靠近不會被強力排斥、且能有效緩解唐先生渴膚症症狀的,就隻有你。”
“隻有我……嗎。”
良久,唐栀說,“我知道了。”
二樓卧室,唐晰塵伏在床上,冷熱交俱,痛苦萬分。
這一次他的渴膚症發作要比以往任何一次都來的更加猛烈且快速,從舞會上匆匆離開,再到不受控制地回到蘭園,面對一片黑暗的客廳和一扇緊閉的房門,饑渴和胸腔某種無名的火立刻翻湧,火一般的燒遍全身。
“唐先生,您現在的情況,最好還是……”
他幾乎是毫無遲疑的回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