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在别墅裡待着,現在又還在放假,于是司機載着她去了西城的圖書館。
她在排列的書架上随意翻着,找自己想看的書,到下一個書櫃的時候,看見書櫃旁坐着一個女孩。
“你……”女孩顯然比她還要驚訝,“真巧啊。”
是之前在體育館和衛生間碰到的那個女孩。
女孩說自己叫程佳,對着唐栀一陣感謝,說她的那個方法很好用,果然那幫人對她的騷擾減少了許多。
“隻是減少嗎?”
程佳神情一怔,呵呵幹笑了一聲,撓撓額角,低下頭。
“等這學期過去就好了,我準備畢業去國外留學,父母都已經安排好了,但前提條件是我得上完今年的課。”
“哪怕你在學校裡這樣?”
“我……我沒和我爸說。”
程佳注意到她手裡拿了一本《教育學原理》,問她:“你是想當教師嗎?”
唐栀偏頭問她:“為什麼這麼說?”
“這本書是考教資時會用到的,我以為你是想當教師,考師範類大學。”
這本是唐栀随手抽出來的,也沒看書名是什麼。
她倒是沒有什麼規劃,也沒想過未來要做什麼,她的目标隻是想盡快離開唐家,但離開之後呢?
她不知道。
程佳看唐栀盯着那本書沉默,以為是她還在猶豫。剛想換個話題,便聽見她問:
“當教師,很好嗎?”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我們這些學生,從小到大接觸最多的除了父母朋友,應該就是老師吧。”
“每個人的心裡應該都有喜歡的老師和不喜歡的老師,你或許可以想象一下,如果你成為了你曾經喜歡的那些老師,會是什麼感受。”
喜歡的,老師嗎?
倒是有過。她那時九歲,上小學,她記得很清楚,那是一個教英語的實習教師。
她帶他們的時間不長,隻有兩個月的時間,唐栀那時很不喜歡英語,她總受欺負,每次輪到她念英語單詞,班裡總會發出各種陰陽怪氣的叫聲,滿含嘲諷戲弄。
所以每次輪到她,班裡人就會特别精神,他們把這當做一種節目,如果她反抗,就會得到“怎麼了,發點聲音還不讓了”“至于這麼敏感嗎”。
英語老師最開始還會讓他們閉嘴,後來次數多了,等她念完隻會得到一句“行了行了坐下吧。”
她不知道英語老師語氣中的不耐煩是否是對着她。
但她特别讨厭英語課。
那位實習老師來擔任實習的第一天,又是照例的念單詞。輪到唐栀,教室裡爆發出笑聲。
“怎麼了,是她念的很好嗎?”
她的問題被笑諷聲回答,唐栀面目表情的站着,這種像被人用目光淩遲的感覺她經曆了無數次,她告訴自己,馬上就結束了。
教室裡突然響起一陣刺耳的電流聲。
所有聲音在這股要穿透耳膜的聲音中停止了。那位實習老師關掉擴音器,對唐栀說:“你繼續念。”
然後又對其他人說:“除了她的聲音,我不想聽到其他任何人有任何動靜。”
那是唐栀第一次在沒有笑諷聲的情況下安靜的念完所有單詞,也是她難得沉下心來聽英語課。
後來這樣的情況發生了不止一次,每次這位實習教師都會采取同樣的方法,直到她站起來,再沒有任何人發出任何怪聲怪氣的聲音。
後來她實習結束,離開班級前的最後一節英語課,她送給每個人一朵壓成書簽的花,和一張寫着寄語的卡片。
她送給唐栀的是一朵栀子花,花瓣雪白,重重疊疊。卡片上寫着:
【我有一身栀子白,不與旁人論塵埃。】
那朵栀子花和那張卡片她一直留着,至今還夾在她的書本中。
唐栀撫摸着手裡這本書,若有所思。
一陣腳步聲突然走近。
“這不是程佳嗎。”
幾個男生走過來,笑着跟程佳打招呼。
“真巧啊,是不是。”
程佳面色蒼白,情不自禁地往後推。
“宋恒,别在這兒吓唬她啊。”幾個男生搭上他肩膀,沖程佳挑挑眉:“好久不見了,一會兒出去咱們聊會天?”
“我們有點事,她可能去不了。”唐栀合上書皮,聲音清緩有力。
宋恒掃過唐栀,一陣打量後,神情越來越亮。
難得見到這麼漂亮的姑娘。
“不耽誤,一起呗,找個地方聊聊天喝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