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桑雙手攥着他的手臂,卻并不掙紮,而是将靈力灌入到他體内。
那攜帶隙火的靈力進入體内的那一刻,意識深處有什麼東西猛地跳動了一下,也将她的那句話帶入幽深的意識深處。
兩人的力量在不停拉鋸,分明隻消用力捏碎她的骨頭,便可教她生不如死,可手上莫名使不上重力。
泉先身下的尾巴不知在何時散去,重新化為雙腿,他掐着祁桑脖子的手止不住顫抖,幽藍的霧氣纏繞着他,在不斷變化,張開詭異的人形。
他舉起另一隻空着的手撐住額頭,神情變得扭曲猙獰,聒噪的尖銳鳴聲在耳畔疊起。
直到手無意識收緊,尖而長的指甲刺破她脖子上的皮肉,赤金色的鮮血滲出,落在他蒼白的肌膚上,登時灼燒一片。
泉先如觸電般,猛地将祁桑甩了出去,意識中湧出的疼痛教人難以忍受,他雙手抱頭,口中發出激蕩神魂的低吼。
四周彌漫的穢氣劇烈搖顫起來,響起一圈爆鳴。
恰在此時,眼前閃過一道寒芒,一柄漆黑長劍呼嘯而來,直指泉先眉心。
他微微擡起頭,眼底滿是血色紅絲,不閃不避迎着逼近的一點寒芒。
铮——
離厭頓在原處,無法再進一分。
憑空顯出的一柄紙傘制住劍勢,晏淮鶴行劍的身體懸在半空。
見狀,他将半數靈力灌入劍中,試圖以蠻力撕開眼前這傘面。
可此時此刻,泉先已然壓下了身上的異樣,他面若寒霜,冰冷啟唇:“落——”
轟的一聲巨響,晏淮鶴整個人被由穢氣凝成的透明長尾狠狠拍下,嵌入地中。
而不遠處摔在地上不得動彈的祁桑,也被驟然而現的數十枚水刺困在原地。
尖銳的梭形水刺浮在空中,尖端緊緊貼在她的手腕、腳腕,以及肩部等諸多關節之上。
隻消她微微動彈,這水刺便能在下一刻狠狠刺穿她的身體。
“遊戲玩夠了麼?”
泉先無波無瀾地瞥了一眼全身浸透鮮血的晏淮鶴,擡步從他身側走過,一步一步優雅地邁向祁桑。
他眼眶中的瞳仁機械地轉動,慢慢落在她身上。
泉先擡手,撕開手指被鮮血灼燒得焦黑的皮肉,随手扔在地上,鮮血淋漓的手指蠕動着灰藍色的霧氣,透明的鱗片覆蓋過,眨眼便完好無損。
他笑了笑,活動了下手腕,輕慢道:“殿下,很抱歉,餘陵生不過泉那無能的幼弟,早就心甘情願成為泉的踏腳石了。殿下想叙舊的話,或許該去黃泉地府走上一——”
可話音未落,身後忽地傳來一陣不悅的人聲。
“去你個黃泉地府,離我兩個徒弟遠一點,本座把你送去十八層地獄還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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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前,翡玉剛剛與兩人對上之時,淵罅常丘茫海的某個荒地上。
“啧,筠澤你到底行不行?再打下去,可就要驚動那些個老家夥了!”祁若瑜斬下眼前撲上來的小怪物,不耐煩地道。
此刻,筠澤正緊閉雙眼,将神識鋪開,靠着留在祁桑身上的那一點重晝劍息,感應着她的方位。
聞言,他冷哼一聲,頭也不回地駁了一句:“别催,你以為我不着急麼?催什麼催?”
“别催?”祁若瑜揉了下酸痛的手腕,隻道,“要不你來對付這些東西?雖然隻是齊刷刷一劍的功夫,但也是會累的,好嗎?你這是站着說話不腰疼!”
落在最後注意四周動靜的鳳箫笙對他們小輩的争吵見怪不怪,露出和藹可親的笑容:“哈哈,月川劍君此番出關,倒是尤甚以往——更肆無忌憚了。想來這玉京十二樓的所謂禁閉,于劍君而言沒有絲毫的反省效果。”
祁若瑜一聽,本欲反駁,但奈何人家是前輩,自己又不占理,隻好接下這評價,自己乖乖吞了悶氣,認認真真地道:“鳳前輩說笑了,晚輩這也是擔心自家小桑,心焦如焚,實在靜不下來。”
蘇居岸伸了個懶腰,神情倦怠,這小怪殺着,确實讓人打不起精神,便提議道:“好啦,要我說,這三條路總有一個是對的。大不了分頭行動,我們四人當中,你我左右選上一條,鳳前輩随筠澤往中間這條路去。”
“什麼叫大不了分頭行動?你想全部送人頭?不僅人救不到,還把自己的命賠給泉先或者是翡玉麼?”祁若瑜不贊成道。
本來腆着臉去幾大宗門四處借人做幫手就是明白淵罅一行兇多吉少,一個人絕對應付不來。要是實力足夠,單打獨鬥能成,他早就一個人飛奔去找小桑了。
蘇居岸:“那你又說心急如焚,我這不是順着你的話想辦法麼?都說了冷靜,冷靜。越是關鍵時刻,越是要沉着應對,我倒覺得祁桑小友比你要穩重,果真,人不可以閱曆定高低。”
“是,穩重——”祁若瑜一邊點頭附和,一邊不屑地踩過湧上來攻擊他們的怪物,慢悠悠地出劍、收劍,“人都要沒了,穩重個鬼!”
他這樣子像是拿這些小怪出氣。
蘇居岸聞言,誇張地捂住自己的耳朵,忙道:“行行行,等某下回遇見慕宗主,一定同她好好叙舊一番,将今日一事一字不落地告知于慕宗主。”
“多大歲數的人,還興起告狀這——”祁若瑜輕哼一聲,卻被筠澤出聲打斷。
“安靜,找到人了,是這邊。”
筠澤将散出去的神識收回,指了指右邊的那條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