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時三刻,忘憂古寨前往珑明谷的必經之路上。
“嘶——嘶——”這方法,靠譜?翠翠,懷疑。
天翡靈蛇盤在祁桑肩頭,困倦地嘶聲,表達它内心的困惑。
“折枝瓶傾倒而出的山岚對大妖雖無害,但對毫無修為的凡人卻是緻命的。那紫衣妖者能護一時,但不能護整整這一段路。更何況,越靠近珑明谷,屬于‘餮天鲲’的靈壓也越強。”祁桑偏頭往翠翠那邊靠過去,低聲解釋道,“她當時明顯懷疑着我,可也隻是匆匆确認過我的身份,連我的修為都沒認真探查清楚,便離去了。是以,我賭她,不敢冒險。”
害怕橫生枝節,所以隻匆匆看過一眼。
而那毫無修為的凡人身上連過多的靈力枷鎖都沒有,隻是一道籠罩在四周的屏障,借此困住。
說明此人對他們很重要,要謹慎對待,不得有絲毫損傷。
對上這山岚,紫衣妖者不可能铤而走險。
璧月堂則在沿路設下關卡,負責看顧這一段路的結界,避免山岚侵蝕屏障,也好及時修補。
這便是他們兩人的機會。
祁桑是方才在成衣鋪試衣時,與掌櫃閑談後得知此事,她那時便有這盤算——想着可以混入這隊伍裡,光明正大接觸那位“毫無修為”的人,确認那人的身份。
見令牌,則等同于見到柳絮蘊本人,又有這條來頭不小的天翡靈蛇翠翠坐鎮,璧月堂的人不會懷疑什麼。
不出所料,負責這一關卡的妖使不但沒為難于他們,還邀他們坐下喝喝茶。
祁桑并未對這位妖使道明真正來意,隻說自己算是新人,過來巡邏積攢經驗,也想近距離觀賞一下那條異獸餮天鲲。
她身上妖氣足以以假亂真,可骨齡沒變,一百歲出頭的小妖在妖族隻能算剛剛成年的小娃娃。
妖使姐姐眼中便帶了些賞識的意味打量她,連連點頭。旋即,她才注意到一旁沉默不語的少年。
這少年模樣俊俏,卻透着一股旁人勿近的疏離感,安安靜靜綴着小姑娘身後,對其餘的事仿佛漠不關心。
她瞥到那時隐時現的眷合絲,眼中閃過一絲訝然:“這……”
妖使的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遊移,祁桑接收到她眼中的疑惑,神情顯得不自然,紅着臉不好意思道:“這……我們……姐姐,其實我們是私自逃出來的。”
“哦?私自逃出來——此話何講?”妖使來了興趣,眼中趣味更深。
“欸,我也就不瞞着姐姐你了。”祁桑感慨萬千地歎了口氣,“我們出自清都的某處妖谷,算是兩小無猜,自幼便情投意合,但本源妖力彼此排斥,家中人不同意,要拆散我們……幸得堂主青睐,在璧月堂謀個差事。若是能闖出一份名堂,想必可以擺脫家中控制。”
“原是如此——”妖使姐姐信了,立刻報以同情的目光,義憤填膺道,“和喜歡的人在一處竟還要背井離鄉,究竟是哪族的老頑固,豈有此理!不過,你說妖力排斥——你身上的氣息好認,偏向離火,這位……寒冰?冰火相斥,這——”
妖使眼底的同情更深,她斟酌着,生怕自己說得不對,觸及兩人的傷心難過,委婉勸道:“小妹妹,妖力本源與我們的性命息息相關,冰火排斥的話,尋常相處還好,若是雙修的話——怕是都不好受。”
她拉着祁桑,作為過來人給點經驗,帶着她往一旁說悄悄話:“你要想開點,喜歡他,和他在一處沒事,但這其餘的樂事麼,還是免了。喜歡心上人,與享受快樂不沖突的,找别人就成,萬萬不要勉強。”
“我,這……”祁桑聽得一愣一愣的,隻能幹笑着附和點頭。
她就說了這麼一小點,這位妖使姐姐不知想到什麼,已然開始為他們考慮那麼遙遠的事了。
果然這些借口,雖然容易被人輕信,但不算好用。
回到一個時辰前。
“翠翠你的意思是,我們在小重山行事可以假借璧月堂的名頭?”祁桑摸着已然消下去的咬痕,靜聽翠翠将它的安排一一道出。
“翠翠!”天翡靈蛇非常肯定地點了點腦袋。
它點完,又很快搖頭:“嘶,翠翠,可以!你,也可以;但他,不行!”
翠翠的意思是,璧月堂沒有男子,但凡說晏淮鶴也出自璧月堂,那就直接露餡。
都忘記這麼一茬了。
聞言,祁桑隻好打消這個念頭:“那就不拿璧月堂當——”
“人,好笨哦!他,是你的,可以;是璧月堂的,不行!這也想不到,笨笨哦。”翠翠毫不客氣地拿自己尾巴甩到她手背上,蛇瞳中帶着些許嫌棄。
祁桑意外:“……璧月堂外出任務,還能拖家帶口的?”
“翠翠!”當然啦!
“但除了這根眷合絲,我們沒有神魂合契啊,還是容易露餡的。不過嘛——”
祁桑忽地靈光一閃,想起她前些日子看過的話本子,講的大多是什麼“殘忍魔修對清冷仙君霸王硬上弓,逼迫他與自己在一處”、“兩情相悅但受家中阻撓于是私奔離鄉”等離奇故事……但書上通常都是從已有的事情中取材,倒是可以一用。
她單手撐着下巴,将視線落在正襟危坐的晏淮鶴身上,自顧自點頭,越發覺得自己的點子妙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