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界衣飾一向尚豔麗的色彩,哪怕穿金戴銀被笑稱最貴氣的玉京弟子來了妖界,也要被歸于樸素一類。
晏淮鶴穿這身,将他那生人勿近的疏離沖淡許多,也教人敢去打量他的這張臉。
如玉如琢,矜清風雅,莫名讓人升起一種想要攀折的欲念,看看他這樣的面容若是露出别的什麼神情,該是什麼樣子——
既然璧月堂隻有女子,令牌也隻有一塊,思來想去,翠翠的這個提議非常不錯。
祁桑腦子一抽,順口說了個讓她後悔萬分的提議:“左右有眷合絲在,便說你我情投意合,為躲避家中安排,私奔來到小重山,幸得堂主賞識,在璧月堂安身。但經此一事,總要日日黏在一處才會安心,所以就算出任務也要帶着你,你覺着如何?”
“……私奔?”晏淮鶴一時沒反應過來,疑惑地蹙了蹙眉。
“這種風月之事,想必他們不會在意什麼邏輯,更喜歡聽些離奇波折,總之編得越荒唐越好。”她三言兩語說服他,開始交代細節起來。
等一切準備就緒,天翡靈蛇循着她袖口,動作輕巧攀到她肩頭,勾起她的一圈發尾,得意洋洋仰起頭。
看到沒有,小小人兒,還是要靠足智多謀的翠翠大人想辦法,它簡直不要太聰明!
祁桑沒注意到天翡靈蛇的眼神,不然肯定會捧場地附和一聲。她很快進入狀态,周身氣質陡然一變。
她将令牌挂在腰間,散開一頭長發,換了些張揚的發簪挂飾,幾串珠玉從發尾垂下,叮叮當當的。而後,還很随意地在脖子上給自己印了一圈妖紋,以示身份,姿态慵懶倨傲。
她玩笑着朝他伸手,眨眼相邀道:“那麼,這位郎君就随我走罷——”
晏淮鶴竟然沒再露出什麼驚訝的神色,似乎已然接受這荒唐的提議。他眉眼含笑,眸中暈開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意,自然地遞出手,緩緩放到她掌心。
祁桑是在被他反握住手時後知後覺意識到不對勁,她低頭沉思,自己是不是演得太過了。
方才聽到翠翠說完那句話後,忽然想逗逗他。
在這短暫的做戲之中,他是屬于她的。
想到這,鬼使神差般,她才順着翠翠的話,說了這個過于不正經的提議,哪怕她給自己想了那麼多借口。
其實就是單純的興緻上頭,用書本上的話來講,她這樣叫“調戲”。
祁桑察覺到心緒的波動,有些燥得慌。自己于日常生活上,欠缺太多,可又并無經驗參照,于是翻看了許多雜書,想着能從他人的故事中找到些有迹可循的相似之處。
但說到底,這是獨屬于自己的心事,旁人的那些,于她就像霧裡看花,終究看不真切。
她還是不懂,這樣是喜歡嗎?
到底什麼才是喜歡呢?祁桑摸了摸發燙的耳垂,不再看他,卻也沒把手抽回來。
師兄妹牽一下,很奇怪嗎?分明天經地義。
為了緩解尴尬,又或是掩蓋什麼,兩人默契般一言不發起來。
路上還走得極快,風風火火,像是身後有什麼追兵似的。
翠翠知道要趕時間捉壞人,但是不是太急了?不由得控訴一聲,快晃暈它了。
可是兩個各自有心事的人都沒能分出絲毫注意給它。
好在目的地很快到了,翠翠無精打采地歇在祁桑肩頭開始打瞌睡,聽到耳邊那妖使滔滔不絕說些什麼,吵得腦袋痛。
祁桑也察覺翠翠的不耐煩,對妖使姐姐的善意表示心領,她會一一記下。
得了保證,這位妖使才停下,隻覺口幹舌燥,便喝了口茶潤潤嗓子。
臨近寅時二刻時,終于有人過來了。
陪着妖使有一搭沒一搭閑聊的祁桑忽地坐直身來,刻意放緩了呼吸。
她與晏淮鶴不動聲色對視一眼,便跟着張望兩眼的妖使往來人方向迎了上去。
妖使認出這妖,熟絡地笑道:“诶呀,茯萼大人這麼晚還要趕回珑明谷麼?今早才出去的,是有什麼要事?”
“茯萼大人?”祁桑大大方方地看向這位熟悉的紫衣妖者,表達出自己的困惑。
适才在客棧,她特意用過易容,借着清心扣的力量能不被他人察覺容貌變化,是以茯萼應該認不出她。
茯萼神情淡淡,沒什麼表情,瞥了眼祁桑,挑眉問:“她……是?”
她視線看過來時,祁桑感到心跳蓦然加快許多。
修為差距擺在這裡 ,一旦被認出,便隻有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