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脊椎生物都會蛻皮。人會脫皮,鳥會褪毛,蛇有蛇蛻,蜥蜴或者鳄魚當然也會。蜥蜴有腿,所以它蛻下來的皮不可能像蛇那樣完整……你們所遇到的傳/奇蜥蜴是大型爬行生物,它的特征和鳄魚很像,所以它應該會像鳄魚那樣,它不會完整地、整體地蛻皮,而是采取新老交替的方式進行區域性蛻皮,這樣可以最大程度地減少蛻皮後的虛弱期。”斯/諾打亮了自己的手電,仔細照着那一團團的蜥蜴皮:“你們看,這些皮大部分都是軀幹/部位的,而且面積都不大……相對于你們遇到的那個怪物的體型來說。它大概把這個岩洞當成了蛻皮室……這真是神奇!”
李/明夜忽然“嗯”了一聲,她走過去用一把戰術刀撥/弄了幾下,挑/起了一張麟甲嬌/小的蜥蜴皮:“這張babysize蜥蜴皮還挺新鮮的。”
斯/諾忽然精神了,連聲音都高了八度:“你的意思是這附近有小蜥蜴的存在?”他立刻便沖入了那岩洞之中四處查看,絲毫不顧及那些黏糊糊令人作嘔的蜥蜴皮……衆人掩鼻而視,均是有些側目。
“這很明顯吧。這蜥蜴看起來像是獨居,所以我猜測這隻傳/奇蜥蜴是一隻雌性蜥蜴,它采用卵生或者卵胎生的形式繁殖,鑒于小蜥蜴能夠在這裡蛻皮,它可能存在一定程度上的哺育行為……斯/諾,我知道你想捕捉一隻或幾隻小蜥蜴,不過你最好先考慮一下你要怎麼養它。不是所有蜥蜴都會成為智慧生物,而傳/奇生物這種存在更是偶然而不是必然,單論生物強度來說,我不認為這種蜥蜴的成長性有多高。”
“我知道,但我還是想試試看。”斯/諾斷然道。他用一種充滿了期待與渴望的眼神看向李/明夜,很顯然,他并沒有在這個岩洞中找到那隻傳/奇蜥蜴的幼崽。
李/明夜想起阿斯特羅所囤積的一堆血蘭精華,當即了然地撇了撇嘴——若是拿足夠的血蘭精華來喂養其産地附近的原生物種,其效果自然會比普通飼育要好的多。而衆所周知的是,養寵物這事兒就和養孩子差不多,若是将孩子從小拉扯大,其忠誠度和親/密度自然比半路收養要高。所以毫無疑問,斯/諾對于本宇宙各種原生物種幼崽的渴望自然是非常強烈的……尤其是如此強悍的傳/奇生物所孕育的幼崽!
鑒于堡壘與命運之間的良好合作關系,李/明夜并不介意順手幫斯/諾一把。
“看我/幹什麼?你在期待我像變魔術那樣把小蜥蜴從頭盔裡抓出來嗎?”李/明夜瞪了斯/諾一眼,随後才道:“不過我确實是有方法的,而且這個方法不會耽誤太多時間。”
李/明夜的方法很簡單,無非就是調整戰術兵分兩路,一路抹一身蜥蜴味兒隐藏行蹤潛伏過去(如果小蜥蜴就在傳/奇蜥蜴身邊最好,當然不在也沒關系),另一路在稍微遠點的地方搞出一點兒動靜(比如讓靳一夢取下消/聲/器随便開一槍)來打草驚蛇。接下來無非就是三個可能——其一,這隻蜥蜴自己跑路;其二,這隻蜥蜴決定與找上/門的麻煩正面剛;其三,這蜥蜴拖家帶口地跑路。鑒于這隻蜥蜴目前處于重傷狀态且存在哺育行為,若是真的有小蜥蜴的存在,在危難逼近時,它不大可能對自己的幼崽置之不理,所以第三種情況發生的可能性是最大的。而第三種情況一旦發生,他們可以輕輕/松松連大帶小一鍋端,這自然遠比在四通八達、錯綜複雜的地/下岩洞群之中,尋找一窩會跑路的小蜥蜴要方便快捷得多。
斯/諾聽完後,忍不住問道:“那如果前兩種可能發生……”他說到此處,自己也悟了:“哦,這就和我們原先的計劃沒有什麼區别。”
“我說了,我不想耽誤太多時間。”李/明夜很是百無聊賴地說道:“不用謝我,舉手之勞。”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沒有脫離李/明夜的預估,又或者,作為一名母親,傳/奇鳄皮蜥對于幼崽的憐愛乃是一種頑固的本能。靳一夢遠遠地放了一槍,當這傳/奇鳄皮蜥被槍聲所驚擾,匆匆趕往自己的育幼洞室背上三個孩子逃跑之時,衆人堵了上去,并很快終結了這一場從叢林延伸至此的戰鬥。
總體來說,這場戰鬥的開頭雖然驚心動魄、跌宕起伏,但其結尾幾乎稱得上是乏善可陳的。這蜥蜴雖然是堂堂二階傳/奇生物,但它不僅瞎了一隻眼睛、又被杜查那隔空一拳打得體表鱗甲多處皲裂翻翹、甚至連一些髒腑都挂了出來、最後又經曆了一番長距離漂流的折騰……故而它的傷勢實在是非常嚴重。而這隻帶傷作戰的怪物不僅要面對敵人,更是要顧惜身旁幼崽的安危,是以最後會斃命當場,也是相當順理成章的事情。
這隻二階傳/奇生物一共為衆人提/供了四樣實體掉落獎勵:
淺紫色蜥蜴皮一卷。
貪婪之惡蜥器魂(紫色)。
高品質血蘭精華一顆。
被鬥獸場命名為“大地之心(初階)”的元素晶體一枚。
其中值得一提的是“大地之心(初階)”,按理來說,這樣的元素晶體隻會由某些元素生物掉落,或是在某些自然元素濃郁的風水寶地天然生成,也不知為何居然會從這隻傳/奇蜥蜴的身上掉落出來。這種極為精純的元素晶體不僅可以作為制/作/強化裝備的魔法道具,更是可以作為土系高階元素法術的施法材料……這隻是它最廣為人知的兩個用處,其具體作用在此就不一一列舉了。單看鬥獸場系統給其開出了15000塞斯泰爾斯的客觀收/購價,就可以看出它的價值。
值得一提的是,即使斯/諾為了避免引起小蜥蜴的抵觸,故而在戰鬥中根本沒露面,但當一切塵埃落定之後,他拿着捕獸袋(用這種捕獸袋可以捕獲強度不高的生物,并且能将其打包裝入私人倉庫之中,而且還能帶出宇宙)去幹殺母奪子的套麻袋勾當時,依然險些被一隻小蜥蜴咬了一口。
作為一個奴/隸級角鬥/士中首屈一指的召喚師,斯/諾當真是很少遭受這種待遇,不過他反而很是驚喜,因為這說明這隻蜥蜴具備很強烈的自主意識與一定的辨别能力,有成為智慧生物的潛質。
一切終了之後,衆人與阿斯特羅溝通完,說定等阿斯特羅帶人到地表洞/穴附近,稍事休息後再雙方彙合,接着便随意找了個比較幹燥的岩洞休息。
由于這裡曾經被傳/奇生物所占據的緣故,附近可以說是相當安全的。雨林跋涉、激烈戰鬥、地/下行軍都是高消耗運/動,神/經繃着的時候還好,一旦松懈,疲勞一層層地從四肢百骸返上來,簡直令人精疲力盡。地/下/陰冷潮/濕,靳一夢點起固體燃料生起了火,衆人排好崗哨,便各自找地方倒頭睡去。
靳一夢值第一班崗。他精神還算好,閑着也是閑着,索性又把自己帶着的所有槍都拆開驗了一遍。他手腳利落,活計又做得娴熟,完/事兒後擡手一看表,離換崗居然還有半個多鐘頭。
這段時間過得太忙碌,乍然松懈下來,靳一夢一時有些不适應。他把角鬥/士對遺忘之地的探索計劃拎出來想了想,琢磨了一會兒居高臨下繪制的大體地形圖(來自早到且擁有熱氣球的阿斯特羅)、衛星地圖與實際地形的偏差,又估算了一下熱氣球的燃料消耗,進而引申到考慮自己剩餘的攜彈量……最後他甚至開始思考是否要準備一把具備持續火力壓/制的法則槍/械。他把自己所有的槍在腦海中過了一遍,并定下了強化計劃,然後他擡手看表,發現離換崗還有20分鐘。
……
靳一夢決定用自己狙擊時的耐心來熬過這無聊的二十分鐘。
狙擊時的潛伏和等待是不同的。潛伏是随時随地的觀察和思考,是總攬全局的統籌與規劃,是高度集中的注意力與精深缜密的計算。外人總覺得狙擊手是個寂寞的職業,這确實沒有錯,畢竟寂寞地潛伏和無聊地等待是兩回事。他們在潛伏時或許很寂寞,但絕對不可能無聊。
火焰明燦搖曳,光影輕/盈流宕,暗河滂湃呼嘯,滴流聲聲如漏。靳一夢給所有的岩石按照區域與大小命名标号,臆想着一隻隻鳄皮蜥從任何一個角度向這個臨時營地發起突襲的場景,并在自己的臆想中演練不同的解決方案……
枕在他腿上的李/明夜忽然“唔”了一聲,想要翻身擋住跳躍的火光。她皺着眉,薄薄的眼皮開始翕動,眼看要醒……靳一夢把手虛罩在了她的眼前。她似有所查,迷迷糊糊地擡頭吻了吻他的掌心,蹭了個舒服的位置貼上去,複又沉沉睡去。
靳一夢忍不住笑了一下。他的手套/上全是槍油,等李/明夜真醒過來,怕是要成一隻花臉貓了……當然,花臉貓也挺可愛的,而且這幾天的奔波勞碌下來,大家都是一行泥并一行汗,和花貓的差距原本就不怎麼大。
靳一夢忽然從心底生出一股惡趣味,他看了看自己髒兮兮油乎乎的另一隻手,遂小心翼翼地開始了他的抹臉大業。這裡加一條,那裡撇一道,這邊再畫個圈兒……這是非常無聊、極度幼稚的行為,但他幹得興緻勃勃,并為此感到樂不可支。
李/明夜似有所查,輕輕地“唔”了一聲。靳一夢瞬間停止所有動作,手懸在半空中紋絲不動,連呼吸都屏住了。然後……他就看見這丫頭迷迷糊糊地伸手在空中撈了撈,一把把他攥/住,十指交/纏地握緊,接着又睡着了。
她睡得很沉,很安心。
靳一夢垂眸看着李/明夜,眼神從氤氲微暖的柔和,逐漸轉變成隐約悸/動的溫柔。
.
李/明夜一覺睡醒時已經是清晨。她把靳一夢的手從自己臉上扒拉下來,睡眼朦胧地打了個哈欠,抓過他的手腕看了一眼時間。靳一夢正靠着石柱閉目淺寐,被這麼一驚動,自然是跟着醒了過來。
營地很快就徹底地蘇醒了。李/明夜毫無所知地頂着一張花貓臉,很快就在文森特的爆笑中惱/羞/成/怒,遂憤憤然決定去暗河邊上徹底洗個澡。她臨走時擡手抹過自己脖子,眼含殺機地瞪住靳一夢:“誰過來誰死!”
靳一夢原本還沒動心思,被李/明夜這麼一瞪,倒是瞬間起了興緻。他權當看不見李/明夜殺/人的眼神,淡定地起身跟了過去:“你光這樣說不夠保險,不然我給你望個風……”
“我有克魯格。”李/明夜非常嫌棄地推他,推的還有點小用/力。
靳一夢立刻作警覺狀:“你那水怪是公的還是母的?”
“你不是吧……”李/明夜瞬間囧到,其他人意味深長的視線也迅速變得複雜了起來。
“什麼不是?你要養隻狗啊貓啊的老/子也不計較,但是你那水怪長得跟個人似的,老/子怎麼能不計較?”靳一夢把囧到木然的李/明夜攬進懷裡,順手把人抄起來橫抱。他一邊快步往前走以求奠定既定事實,一邊煞有介事地苦口婆心:“寶貝兒,不是我說你,你這性别意識真的有待加強。而且吧,防人之心不可無,你看後頭那仨,個個都長得賊眉鼠眼的,一看就很容易做出偷/窺美/女洗澡的事兒……”
後頭三個“賊眉鼠眼”的男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這二人漸行漸遠,齊刷刷石化了。
過了片刻,斯/諾頑強地破石而出,默默地點起一根煙。作為堡壘團隊成員,斯/諾當然打聽過靳一夢,而且靳一夢也并不難打聽,實際上這家夥還是有點小出名的(單挑戰擊敗弗蘭克和伊魯博城戰中的輝煌戰績),隻不過由于靳一夢顯然不會去打聽他自己,所以他完全沒有/意識這一點。
雖然外界傳言的真/實性通常比較有待商榷,但不論如何,當那個孤山中的神槍/手與今日所見的靳一夢重合到一起時,斯/諾還是産生了一種幻滅的感覺。這種幻滅感與“這世上竟有如此厚/顔/無/恥之人”的坑爹感融合,讓他的神色變得格外複雜……
當然,旁人的糾結姑且讓他們糾結去,靳一夢才不會顧及圍觀群衆的心理感受。出于某個衆所周知的原因,靳李這倆人在大約四十分鐘後才回到營地,這時候另外三人連早飯都吃完了,斯/諾甚至已經出發探洞,打算多了解一下這種蜥蜴的栖息環境(當然也可以理解成他打算尋找可能存在的額外好處,不過命運團隊也放任了他,因為他沒有從傳/奇生物的遺産中獲得任何收益,讓他撈點湯喝也無所謂)。他們的早飯是杜查從地/下暗河中抓來的生鮮活魚,另外三人也是夠絕,硬是連魚尾巴都沒給留。
面對杜查和文森特充滿鄙夷的目光,靳一夢不屑一顧地撇了撇嘴,從個人倉庫裡掏出一包足有四斤重的單兵口糧,堂而皇之地拆出爐子燒水泡粥,那副氣定神閑的樣子簡直恨得人咬牙切齒。
這年頭的單兵口糧内容豐富,食用方便,口味也相當不錯。李/明夜聽着文森特和靳一夢打嘴仗,手裡捧着一袋子草莓甜粥,嘴裡叼着蘸滿巧克力醬的烤面包幹,在這陰森寒冷的地/下洞/穴中,感到非常的心滿意足。
然而就在這時候,衆人的耳/機裡響起了斯/諾微含震/驚的聲音:“哦,老天,這是……”
衆人瞬間寂靜。杜查立刻問道:“怎麼了?你有危險?”
李/明夜擺擺手坐直了——斯/諾顯然沒有遇到任何危險,否則他不可能以正常音量發出一句毫無意義的感歎。同樣的,斯/諾也不會是找到了什麼能夠輕易帶走的好處,否則他不可能聲張。她道:“你有什麼發現嗎?”
“我确實發現了一些東西,說真的,我覺得你們最好過來看看。”斯/諾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