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夫斯立時了然:“所以,您認為我的主線任務會使我接/觸到一些對支線任務有所幫助的土著勢力?”他略一停頓,用溫馴誠懇的語氣說道:“不論怎樣,我聽候二位大人的安排就是了。”
接下來他們前往河濱。那兒簡直像個裂開一半的馬蜂窩,天光清晰地照亮那些布滿容納船隻的囊巢,以及其中密集蠕/動的人群……并且比真正的馬蜂窩還要吵鬧。在這樣的地方,一杯劣酒就能買到一打消息,隻是鑒别其中真僞需要費點力氣罷了。
哈夫斯确實如他所說的那樣聽候靳李二人的吩咐,他盡職盡責地忍受着酒館的混亂嘈雜,直到他回頭,卻發現他們已經不見了。最後,他在另一家酒館的門口找到了二人,他們駐足的酒館正對着那幾艘安靜停泊于深水區域的遠洋帆船。
“二位大人。”哈夫斯走到二人身邊,“我這裡有些進展。我發現那些遠洋船隊……”
“船隊屬于吸血鬼。”李/明夜說道。
哈夫斯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好吧……這一定是那些船自己長出嘴來告訴你的。”
“那它們非得有一副洪亮的嗓門不可,我離它們遠得很呢。”李/明夜笑了一下,“其實也沒有什麼。這些船早就是港口的熱門話題,隻需随便找個酒保,我就知道它們不僅來自于納吉伯爵的朋友,更是裝滿了給伯爵大人的禮物——‘那些船上有許多奴/隸,而且個個壯得像野豬,但即使如此,光是卸貨也足足用了兩天。至于那些奴/隸的主人,我們這些人可見不着,他們早就被接到伯爵大人的别墅裡去啦,沒人見過他們。’酒保是這麼說的,同時還告訴我,一些奴/隸留了下來做船隻的養護工作。我在這裡等了一會兒,發現很多奴/隸的手腕上有傷口或是傷疤。”她頓了頓,忽然問道:“你割過腕嗎?”
“當然沒有。”
“割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即使排除如疼痛、恐懼之類的非客觀因素也一樣。如果你吃過黃喉(豬血管)就會知道血管具有韌性,又深入皮下,不僅難割,更是難找。那些傷口都是銳器所傷,看起來極為平/滑/順暢,卻非常深,但令人驚訝的是,在傷口愈合後居然不影響手部靈活……一個經驗豐富的外科醫生恐怕也不過如此。”李/明夜凝視着不遠處的船隻,透過白帆黑桅的陰影,她看到了許多精悍的面孔,這些面孔隸屬于黑海與地中海國/家,且覆滿了蘊有海鹽滋味的曬斑。“很顯然,吸血鬼們又擁有了新的白日守護——跟前一任的狼人比起來,他們可真是一群鮮/嫩多/汁的奶牛啊……最稀罕的是,這些奶牛還會開船。”
“我還查到他們在收/購含有珍稀巫術力量的裝備。什麼刀槍劍戟,铠甲首飾,他們都要。”哈夫斯說道。“我觸發了下一步主線任務,就是要求我向吸血鬼提交這種裝備以做交易,如果品質夠好還有額外獎勵。”
——這種難度的主線任務确實符合哈夫斯的水準,因為很顯然,哈夫斯想要弄到一件含有珍惜巫術力量(應該是指特效)的裝備還是有些困難的,但對于其他士兵級以及準士兵級而言卻是非常簡單的事情——他們若是實在懶得去找的話,直接從身上扒一件湊數裝備就好了。是以對于靳李之流而言,這樣的線索頂多隻能算個探索方向,決計不可能出現在他們的任務欄之中。
靳一夢饒有興緻地笑了笑:“這群吸血鬼是借着比武大/會的旗号來悄悄招兵買馬的。按照你先前的說法,附近有點本事的私人武/裝應該都到這兒來了吧?”
“是的,為了金錢與榮譽,不過我想他們應該意料不到這次還能撈到永生的機會。比武大/會上等待贖回的優良裝備多得數都數不清……對于勝者來說,隻要給錢,賣誰不是賣呢。”李/明夜說到此處,也不知想到什麼,輕輕哼了一聲:“還說什麼我走到哪兒就亂到哪兒,真是放/屁,至少這回絕對不幹/我的事。”
“這話誰說的?”
“冷泉英子。”
“回頭揍她一頓,讓她淨說大實話。”
李/明夜一拳就捶了過去,靳一夢擡手截住她的拳頭,将其踏踏實實地攥進了手掌心裡。李/明夜試圖撲棱手指,發現未果,也就放棄了。她轉頭對哈夫斯說道:“我給你個建議。趁着其他人未必知道這件事,趕緊去問問岡恩和冷泉英子手中有沒有來自于狼獸的裝備,然後把它買下來交任務。如果吸血鬼的鼻子與他們曾經的小寵物一樣靈,十有八/九會聞着狼味兒來找你。你最好盡快。”
哈夫斯微微一愣,但他到底不笨,立即對李/明夜道了聲謝,轉身就朝着旅館奔去。
——血族肯定會對狼族之事極為關注,若是用得自狼人的裝備與他們交易,顯然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但是别忘了此時有一個活生生的狼人正在當地的驅魔人協會之中受押,而這件事總會教此地的領主納吉伯爵知道,一旦納吉伯爵知曉此事,血族想必也會很快知情,這當然會使得任務的隐性收益大打折扣。
不過很顯然,提交一件D級左右的裝備,與提交一件至少C級的裝備,其結果當然是不大一樣的,若說前者不過是敲門一磚,後者就是能把門轟轟烈烈砸開的拆/遷隊。當李/明夜敲開文森特的房門時,文森特正在整理铠甲。他的胸甲看起來寬闊、沉重而猙獰,漆黑的材質沒有一絲雜質,像是純粹的死亡。在他的胸口位置,一隻兇/惡的蝙蝠張翼騰飛,獠牙滴下豔紅的血。
岩石與鋼鐵的黑,敵人鮮血的紅,這件铠甲擁有力量。李/明夜倚在門邊看了一會兒:“我已經很久沒見到這個标志了。”
“現在我是不是該尊稱你一句‘統領大人’啊?”文森特正在嘗試穿戴其他部件,但在顯露/出峥嵘的苦難咆哮戰甲之側,它們實在是太不起眼了。與由來自血火冰風肆虐之地的材料所鑄造的B-級戰甲對比(文森特升級過裝備),河灣鎮鐵匠鋪的普通成品顯得精緻而空洞。“弱不禁風的漂亮鐵皮”——這會是剛達巴的半獸人鐵匠對它們做出的評價。
“我今天已經聽過這個稱呼了,這就是為什麼我喜歡戰争。在剛達巴之後我還做了許多事,我打下了叢林深處的魔猴部落,救下十幾隻母猴與她們的猴崽,探索過失落的帝/國,瞻仰了偉大的古神,但别人想起我時,依然稱呼我為剛達巴的路易斯·科蒂……雖然這個名字第一次出現,其實是在另一個1940年。”李/明夜走到桌邊給自己倒酒,文森特不喜歡喝酒,所以酒壺裡依然是滿的,濃/稠燦爛的顔色如一整壺融化的黃金。這壺酒來自于長峽,酒液溫烈甜稠,嘗起來就像豐饒與和平的滋味。她舉杯笑道:“敬阿瑞斯與雅典娜!敬長峽威士忌!托它們的福,我們可能會趕上另一場戰争。”
“怎麼,土耳其人打到佩斯城了?”文森特饒有興緻地問道。他戴上頭盔,左右轉動頭顱,嘗試習慣金屬護面留給他的狹窄視野:“該死的,戴着這玩意兒我沒法打仗,甚至沒法打架,這東西隻能用來玩捉迷藏。”他不耐煩地咒罵了一句,取下頭盔丢到一邊。
“這種頭盔能提/供很好的防護,尤其是在戰場上。”
“是嗎?”文森特嗤之以鼻,拎起頭盔,手上使力。在他非/人的力量之下,金屬開始顫/抖,發出瀕死一般凄厲的慘叫,癟下五道深深的指印。“如果這裡面恰巧有顆頭,那場面絕對好看得令人吃不下飯。行了,什麼地方要打仗?”
“長峽,黑城堡。”
以文森特的智商,委實不用李/明夜解釋太多。他微微一怔,想起靳李二人上午的去向,頓時了然:“船隊是吸血鬼的?”
“哦,我的V。”李/明夜笑了起來,“如果通緝犯都像你一樣聰明,FBI可就完蛋了。”
“既然他們要打/黑城堡,又來河灣鎮做什麼?”
“很多理由啊,比如重拾鄰國大諸侯的友誼,比如借比武大/會的機會招攬一些出身高貴、武藝高強又受過良好教育的人才,比如弄到一些平時很難弄到的裝備……”李/明夜聳聳肩,“他們在收/購‘含有珍稀巫術力量的裝備’,我猜即使是不死者,大概也不希望穿着普通鐵匠趕工出來的廢銅爛鐵打仗吧!”
文森特聞言,上下打量她兩眼:“我就知道你不可能是來看我穿衣服的。”
“你穿衣服有什麼好看的?脫衣服才好看。”李/明夜笑着說道,“得了,就算你真的脫衣服我也懶得看,你天天就穿個背心短褲在團隊房間裡晃來晃去,我早就看膩你的身材了。”
“看他就看不膩是吧?你就喜歡瘦子。”文森特不屑地哼了一聲,從個人儲物空間裡提出那隻傳/奇狼獸掉落的遺産之箱,将其打開,挑出一個璀璨奪目的深綠色小光團丢/了過去。
“他也不是像看起來那麼瘦……他體重大概有12英石呢。”李/明夜擡手接住,“多謝了。很有價值的小玩意兒,但我會讓它物超所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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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現下是個搶時間的當口,李/明夜還是在旅館的大廳裡略微等了等哈夫斯,這也使得後者非常感激。因為很顯然,哈夫斯自然是知道命運團隊必然握有高品質狼族裝備的,而李/明夜願意和他一起去做交易,血族則會順理成章地把他們視作一個團體,相當于李/明夜分出了一部分隐/形利益給他。雖然這對于李/明夜而言不過是區區小事,且不會造成什麼損失,但這種行為本身在自/由探索模式中絕對是非常罕見的。
在哈夫斯為此道謝時,李/明夜制止了他。“小事一樁罷了。”他們的探索路線具有一定的重合,這樣的雙方固然有可能成為直接競争對手,卻也有可能成為合作同盟。李/明夜雖然自私得锱铢必較,卻也不至于容不下一個态度良好且識時務的人。
“的确是小事,但足以看出您的慷慨。”正午時分的街面上依然十分擁擠,哈夫斯極有禮貌地走在李/明夜前面,為她分開那些挨挨擠擠的人潮。“散人在曆練中常常得忍受一點欺負,像您這樣的人,我還是第一次遇到。”
“Well……如果這樣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都得用上‘慷慨’這個詞,這隻能證明我們待的地方已經沒救了。這就像小費一樣,如果我們不再支付應有的小費,老闆又不會主動加工/資,那麼服/務生便不會再盡職盡責,客人也就得不到高品質且人性化的服/務,服/務業會變得名存實亡,成為其他行業的附庸。我記得你是澳大利亞人,聽說在你的原生宇宙裡,澳大利亞人在小費方面一向很慷慨?”
“呃……實際上,我是德國人。”哈夫斯想了想,覺得最好不要傷到女士的面子,“也許那些澳大利亞人和我們一樣……”
然而就在此時,李/明夜忽然輕咳一聲打斷了他。哈夫斯疑惑地看向她,她對哈夫斯微微一笑,平靜地繼續向前走:“聽起來,你想要回報我的慷慨。”
“哦,當然。”
“立即通/過徽章聯/系H090583,告訴他我們遭到伏擊——如果你能做到的話。”李/明夜的聲音極輕,語調亦是平緩自然,但響在哈夫斯耳中時,卻猶如炸雷。“放松,我現在簡直能往你嘴裡塞一個燈泡,把嘴閉上,你用不着它。我們遇到了一個高級團隊,這個團隊中有至少一名非常強大的幻術師……強大,但無疑不夠缜密,當然今天街上的人實在是多了點兒,所以出錯也是情有可原的。那個操着北部口音的新/婚水手已經是第二次從我們左邊經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