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4第二十三章
對于李/明夜而言,找到莫頓并不困難。
李/明夜身處于船錨街的貧民窟之中,而貧民窟擁有無數的嘴巴與耳朵,任何人隻要在此處站上一天,便可以對城中所有新聞故事了如指掌。當然在此必須提一句,隻有傻/子才會全盤相信那些來源不明、道聽途說、異想天開的蚤言鼠語,老百/姓在誇誇其談與以訛傳訛方面的天賦,足以秒殺後世所有八卦小報的專/業狗仔。不過很顯然,任何謠言八卦總會隐藏有那麼一丁點真/相,不論這真/相的占比有多稀薄。
比如法爾卡斯·安德烈确實還活着,至少他是活着被領主侍衛所擒獲的。不少人宣稱安德烈在被擒之後沖侍衛隊長的臉上打了一拳,還有人說他隻是啐了一口,更多人說他掙脫束縛将侍衛隊長按在地上揍了一頓,僅有少部分人表示被按在地上揍一頓的其實是安德烈……可想而知,生活在這兒的人/大多不怎麼喜歡那名侍衛隊長。
比如被擒的确實隻有安德烈一人,因為大家均不知道現場還出現了另一名與安德烈差不多厲害的人物。作為一名首領級土著人物,莫頓的實力與安德烈不相上下,更兼有一些稀奇古怪的魔法手段,他若是出手,勢必會得到人/民群衆的廣泛關注。
比如城中隻有一家監獄,乃是一處位于主堡附近的地牢,至于地牢究竟有多深,沒有人能說出個所以然。船錨街附近有不少人進過監獄,但他們通常僅在地/下一層徘徊,而這就足以吞噬他們的勇氣與意志,在李/明夜看來,所有的叙述都像是瘾君子嗑藥之後的胡言亂語。蒂薩城是一座古老的城市,它建造于和平降臨于三河之前,這裡的街頭流傳有無數傳說,而地/下則沉睡着曠古的幽/靈,這無疑為所有關于監獄的故事增添上了迷幻恐怖的色彩。李/明夜相信幽/靈,因為她親眼見過,但她不相信幽/靈能索人性命,因為她至今還活着。
綜上所述,李/明夜想要找到莫頓,顯然并不困難。她所做的事情非常簡單——她找到一幫閑漢,散布了一些有關昨日進城的談判隊伍的八卦消息,順便為自己的男朋友打了個廣告。随後她打聽到城中最負盛名的廚子,前往這名廚子所供職的酒館用餐,并為此額外支付了不少小費,接着她逛了街市,又問文森特借來手/機,拍攝了一些歐洲中世紀城市的風土人情……最後,她去監獄附近散了會兒步,不過多久,她與莫頓便發現了彼此。
當李/明夜發覺自己再度被人跟/蹤時,她順應跟/蹤者的意圖,走入一條窄巷。天色将暝,巷道昏暗如夜,兩側高牆聳立,周邊杳無人迹。
這是李/明夜今天第三次被人跟/蹤,前兩次的跟/蹤者相當慷慨,他們為她省下了克魯格一天的夥食——随着等階的提升,克魯格的食量與日俱增,它一天就能吃掉200塞斯泰爾斯。此時此刻,這隻大塊頭已經吃飽了,可它卻貪得無厭,甚至通/過靈魂契約宣布自己還能吃下幾口。自李/明夜的召喚精通與屬性皆獲得提升之後,她與寵物的聯/系更加緊密,即使對方處于靈魂契約空間之中,他們依然可以進行一些日常交流。
“我不許你暴飲暴食,這不健康,而且這裡的食物很不衛生。”李/明夜在心中嚴厲地說。克魯格無法徹底領會她的意思,但它知道自己被拒絕了,一股失望立即傳入她的腦海。李/明夜沒有理它,她正心不在焉地盤算這次該花費力氣毀屍滅迹,或是幹脆把人丢入河中,又或者将屍體棄在地上……在她轉身攻擊之前,跟/蹤者說話了。
“科蒂夫人。”莫頓的嗓音粗糙低啞,他停住了腳步,以防受到攻擊,“好久不見,您還是那麼的光彩照人。我是驅魔人莫頓,我猜你應該記得我,因為你似乎正在考慮該如何招呼我呢。”
李/明夜轉過身,忍不住笑了一下,“科蒂夫人?”她一般被稱為科蒂大人,或是科蒂閣下。
“靳——詹姆既然已經受封騎士,您當然是一位夫人。”莫頓走上前,捧起李/明夜的右手,俯首輕/吻了一下她覆着皮革的指背。“路易斯夫人,驅魔人莫頓願意為您效勞。”作為一名私生子,他的禮節無可挑剔。
“根據眼下的情況,應該是我為你效勞才對。”李/明夜微微一笑,“城中快要宵禁了,我們換個地方說話吧。”
二人走出窄巷,朝船錨街走去。“我們要去船錨街?”莫頓發出疑問。
“船錨街不是一位夫人該待的地方,對嗎?”
“那兒不安全,到處都是殺/人犯、小偷、搶/劫犯和強/奸犯,人/渣與流氓比老鼠還多,還有各種疾病……就連那裡的小孩子都奸詐成性。”莫頓說道。此時他們還未抵達船錨街,可周圍的氣氛已經變得令人不安了。街角的陰影處,幾名閑漢打量着李/明夜,眼神幽亮如狼。莫頓擋住他們的視線,擺/弄了一下他那身灰撲撲的暗綠色鬥篷,露/出腰側佩劍的劍柄。
“這種法外之地确實危險,但也有一個無可比拟的好處——那裡不論發生什麼事,都不會有太多人關心。守衛會盤/問行人,旅店老闆更是他們的重點關照對象,可是他們不會搭理或是相信殺/人犯、小偷、搶/劫犯與強/奸犯。”李/明夜泰然自若,對周圍隐藏的危險渾不在意,“說到危險……今天我被跟/蹤了兩次,一次在香料街,一次在第一街,可見其他地方也安全不到哪裡去。”
“您被跟/蹤了兩次?”
“我得承認,我看起來确實好欺負。也許他們想搶/劫吧,順便再做一些别的。”
“然後……讓我猜猜看,你反過來搶/劫了他們。”莫頓忍不住笑了。
李/明夜想了想:“算是。我想他們已經得到教訓,以後也不會再動歪念頭了。”她頓了頓,問道:“你的其他朋友們呢?他們過得如何?”
莫頓沉默以對。此時幾名騎士并一輛馬車轟隆隆地駛來,周圍人群迅速閃避,街上變得混亂而擁擠。他護着李/明夜退到路邊,用鬥篷下擺為她遮擋被車輪卷起的泥迹。
“沒有其他人,隻剩下我了。”他說道。一片嘈雜之中,他的聲音低啞沉重,卻輕如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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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領主侍衛與逮/捕令一起到達旅館,安德烈爵士立即意識到自己隻會為同伴帶來危險,于是他将自己剔除出了隊伍。他交代自己的弟/弟保護“加蘭修士”,随即現身作戰,将侍衛們引開。莫頓安排其他人出城,等他孤身回到旅店時,戰鬥已然結束,他隻找到了侍從哈文。忠心耿耿的少年不願離開主人,而作為回報,上帝賜予他一個大血洞——一柄長劍自他的肋骨中間捅/了進去,又從背後穿了出來。莫頓想盡了一切方法挽救他的性命,可他依然在三天之前斷了氣。
“我很遺憾……哈文還是個孩子,他不該遭受這些。”李/明夜說道。她引着莫頓走進一件燒毀的屋子,這裡滿是塵土,房頂/破了一小半,但對于貧民窟中的流民而言,這兒算是豪宅。在一天之前,這裡被四個男人與兩個女人視為安樂窩,可是當他們不滿足于李/明夜給出的銀币,要求她脫/下鬥篷與鬥篷内的所有衣服時……反正不論怎樣,如今這裡屬于霍拉德一家了,他們家的病人需要一個有牆壁與屋頂的住處,而不是一間四面漏風、漚水漬泥的草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