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李/明夜仍然在戴維指揮艦的艦橋裡，戴維正在跟她詳細解釋羅伊斯地/下堡壘的情況，她面前是一屏高清衛星圖，以及一杯冒着白氣的冰鎮酒精飲料。這任務不難，她多少有些漫不經心，遂通/過手環聯絡組給自家團隊開了個直播，便也懶得多作分析解釋了。

——這裡必須提一句，如星球大戰、星際迷航這一類存在中高等科技文明的高級宇宙中，任務的難度評價其實并不一定特别準，尤其是當角鬥/士們置身于這類文明之中時更是如此。鬥獸場對任務的難易度評價取決于該任務将會涉及到的最高層次力量，乃是一個固定數值，而當角鬥/士置身于不同文明之中時，他們所能借用的土著力量、以及借取那些力量的難易程度，都是完全不同的……

——當然了，這也并不代/表角鬥/士可以借助土著力量狂刷高評價任務，鑽鬥獸場空子大筆撈金。任務獎勵的發放有一個很重要的指标，就是角鬥/士對該任務的實際參與度。

——在此舉個很簡單的例子。在“拯救歐曼”這一支線任務中，戴維創造了前期環境，将羅伊斯等人逼進自家堡壘之中，李/明夜又用了戴維提/供的詳細情報，接受了斯塔達夫卡奧斯土著所提/供的其他種種幫助，并在最後完成了任務目标，那麼鬥獸場在發放任務獎勵時便會酌情扣除這一部分。這也是李/明夜在看到堂堂B級支線任務的獎勵時，認為不過是“尚可入眼”的原因，戴維的參與以及她置身的環境已經在極大程度減少了任務難度。如果戴維并非“擁王黨”，本身沒有為該任務提/供便利的意願，乃是在李/明夜所施加的影響下為她提/供幫助，那麼戴維所提/供的幫助依然會據實結算為李/明夜在這一任務中的實際參與度，這一部分獎勵便不會打多少折扣。

根據獎勵來看，這任務雖然被評價為B級任務，實際難度應該在C級到C+級左右，而命運團隊混到如今這等江湖地位，區區一個C級難度支線任務，還是沒有必要太放在眼裡的。所以現在，大家正在一邊看李/明夜的直播，一邊興緻盎然地聊着天……

“你這無本生意做的。”陳英華依然沒有現出身形，然而這并不妨礙她在團隊頻道裡啧啧稱奇。

李/明夜提出異/議：“這恐怕不能叫無本生意吧？為他們的緣故，我額外花了大約一小時的時間。”

“這一小時使我們獲得了大量非常規武/器與一支軍/隊。”岡恩說道，“但是……夫人，您認為軍/隊在潘多拉星球能派上用場嗎？我以為我們是去談判的，當初您在談判時，通常會表現得更加……呃，友善一些。”

“确實如此。但你還記得當初我出去談判時，你的詹姆大人在幹什麼嗎？”李/明夜原本想誇靳一夢，可是一想到這裡她又有些來氣，遂哼了一聲，“說起這個，我讨厭先前那家公/司！既然他們決定要打，就應該要打赢，而不是被一幫原始人和一個見鬼的自然之靈打得一敗塗地，給我們平添困擾。”

“他們要是沒打輸，這任務也不會落到咱們手上啊。”

李/明夜歎了口氣，“你沒明白我的意思。如果當初旭日工業打赢了，又或者，如果當初那場戰役沒有發生，今次的任務将會有一萬種解決方法，而如今或許隻有一種。他們與‘天外來客’這一團體存在仇/恨，而且曾經赢過一次，或許在他們心中，再赢一次也不是什麼難事。在這種錯誤的心理下，他們極有可能會變得激進與好鬥，再加上他們的宗/教……而戰争一旦開始就無法停止。潘多拉實在太遠了，我必須早做準備。”

“為何會無法停止？”陳英華有些迷惑，“如果我們更強，停止戰争的權力将會在我們手上。”

“确實是這樣，但戰争會創造仇/恨，仇/恨又會創造新的戰争，所以一旦開始戰争，我們最好以最快速度将他們殺到沒有仇/恨為止，就像美國人曾經對印第安人所做的那樣。”李/明夜的聲音堪稱平靜，“如果他們不願屈服，恐怕得将他們殺光，然後客戶就得從自/由星域購/買奴/隸來幹活，增加成本不說——别忘了潘多拉太遠，治理成本已經非常高昂——還會降低效率。正因為此，一旦使用武/器而非計謀來對付納美/人，我們的任務評價就不會太高，但如果非要陪土著耗一個月，我希望每天都會有許多遺産之箱和區域探索度進賬，這能彌補我們的損失。”她歎了口氣，“我會盡力友善一些，也希望他們能給我友善的機會。”

“把武/器先鎖起來就好啦，不要暴/露/出敵意，如果他們攻擊，我們再反擊。我剛去倉庫區看了，空間很大。”文森特說道，“倉庫區有鎖，我才不信那些藍皮人還能懂得開/鎖，這鎖連吉米都弄不開。”

“誰說我弄不開？”

“那你來試試嘛。”

“賭嗎？”

文森特停頓一秒，查看了一下靳一夢的位置，斷然道：“不賭。媽/的，你肯定去找艦長輸臉了。”

“切。”

“我其實對談判不怎麼抱有希望，但為長遠計，我會盡力和平解決。”李/明夜從戴維手中取過投影儀，選中堡壘地上建築的某一區域，将影像放大之後仔細查看。她在團隊頻道裡心不在焉地說道：“雙方的意識形态太過對立了……傑克·薩利固然是納美/人共主，但所有納美/人都狂/熱地信/仰自然之靈艾娃，旭日工業卻是一家自然能源公/司，雙方存在根本性的矛盾。所有宗/教都是非理性的，不能以我們的思維來判斷他們，因為他們的宗/教使他們不需要像科洛桑人一樣生活。他們渴了喝雨水，餓了去打獵，有時能獵到獵物，有時獵不到，有時被獵物所獵。如果在科洛桑，他們能活到140歲，在潘多拉卻隻能活到40歲，然而他們卻認為這是自然規律……這種人無法溝通。我們需要讓納美/人——至少是其中一部分人——意識到我們是不可戰勝的。他們需要被分/裂，一些人需要意識到他們的宗/教在扼/殺他們的發展，意識到我們真的能讓他們過得更好，意識到他們的宗/教與那些頑/固/不/化的宗/教狂/熱者是他們過上更好生活的障礙……好在還有個薩利，如果他不愚蠢，事情會好辦許多。”

“我覺得這個任務的關鍵點不在薩利，而在于納美/人的神靈艾娃，我們繞不開它。”靳一夢若有所思地插話，“這個神到底是個什麼神啊？先天土著神靈？”

“不太像。我們通常定義中的先天土著神靈是規則層面上的存在，比如雷神索爾死于耶夢加得之手後，九界宇宙中所有有性繁殖的雄性土著生物通通都會得弱精症。但艾娃的影響力僅僅局限于潘多拉星球。”李/明夜說道，“我不想貿然猜測，等我們到了潘多拉，我得去卡米諾人曾經的生物研究所一趟，那裡有他們關于納美/人、當地動植物以及艾娃的研究原始數據。”

“你說得我頭疼，我們還是先把眼前這個任務做完吧。”文森特說道。

“這個任務需要潛伏隐藏方面的專/家，卡翠娜小姐比較合适。”岡恩提出建議。

陳英華“嗯”了一聲，表示自己沒有/意見。

“凱特，任務情況你也都了解了……”李/明夜說道，“就由你來負責吧。”她将投影儀放回桌上。

一個3D立體人物投影安靜地懸浮在半空中，那是一個可怕的怪物。他是一個明顯做過大量生化改造的人類，看起來像是穿戴了一身造型誇張猙獰的機甲，左前臂完完全全是一隻激光炮，肩上伸出兩排微型導彈發射器，腰間插着一把奇特的軍刀，除此以外，還有許多或顯而易見，或隐蔽到隻有通/過一旁的批注才能得知其存在的殺傷性武/器裝備。這家夥活脫脫是一個行走的軍械庫，一架自走式激光大炮，一台瘋狂的絞肉機……總而言之，這生物已經不能被稱為人類，甚至能否被稱為“生物”都很難确定。

“哇哦，還挺酷。”文森特吹了一聲口哨，用興緻盎然的語氣評價道：“看看這混/蛋，這簡直像……唔，終結者T-800、生化危/機中的暴君與一架坦/克有過一場不為人知的激/情3/披，而他是唯一的結果。我猜那場3/披肯定挺混亂，因為我好像不能肯定他究竟是哪兩位的孩子。”他似乎對這家夥生出了濃厚的興趣。

李/明夜注視影像的雙眼。這世上恐怕沒人能從那雙閃爍着黃/色機械光芒的堅/硬雙眼裡看到柔/軟的人類靈魂，更何況那雙眼中隻有一隻有瞳孔，可那瞳孔像極了瞄準鏡的準心。他甚至沒有頭發與耳朵，金屬與其它材質的護甲像封閉式頭盔一樣罩在他的頭上，隻有臉部的一小塊皮膚昭示了此人曾經的人類身份。她将視線移開，閱讀人物影像旁邊的說明。

這個令人不寒而栗的怪物名叫鋼鐵凱恩，是自/由星域中的一位很出名的賞金獵人，目前任職羅伊斯的貼身保/镖與安保隊長。正是因為他，所有刺殺羅伊斯的企圖，以及拯救歐曼的努力，通通都以失敗告終。沒人知道鋼鐵凱恩為何還要為羅伊斯賣命，要知道羅伊斯的局面已經如此惡劣，而這怪物的所有名聲中并不包括“忠誠”這一條——衆所周知，他壓根就是個不折不扣的變/态。

鋼鐵凱恩素以殘/忍出名，他沒有任何朋友，喜歡在委托過程中制/造不必要的殺/戮，更加喜歡折磨他的敵人。他的變/态是有迹可循的，據說他/媽生出他的時候，賦予他所有的男性/器官，除了最重要的那一個，然而當他成長到足以承受一場治療手術時，他已經對修複自己的殘缺沒有任何興趣了。小時候，他以折磨流浪動物為樂，甚至為恐/吓他的母親而親手剝下家中養了六年的寵物的皮，并将那張皮與血/淋/淋的寵物一同挂到父母的卧室門口，到他長大了，他便折磨他的敵人，以及，妓/女……

是的，沒錯，即使已經成了現在這幅德行，鋼鐵凱恩依舊喜歡瓢/娼，甚至喜歡程度比自由星域的正常雄性還要更深一些。公平的說，他出手很大方，心情好時也極少弄死人，但因嗜好特殊的緣故，仍然是一個很不受歡迎的客人。然而沒人敢拒絕他。無數遭受剝皮拆骨、碎身萬段、活烤生煎等諸多苦楚的屍體，已經清楚明白地昭告了惹惱這怪物的危險性。

關于鋼鐵凱恩還有許多傳說，但李/明夜已經沒有興趣繼續往下聽了。這些傳說沒有涉及她真正關心的部分，比如他布防的習慣、他更喜歡密布監控還是更喜歡人肉巡邏、他更信賴機器人/士兵還是活物等等。獵奇故事除了能做茶餘飯後的談資以外并無多少卵用，可惜正是因為這個緣故，人們才更加喜歡傳播它。

“由我負責？什麼意思？”陳英華疑惑問道。

“就是……”李/明夜思考了一下，簡單地解釋道：“你就當我對你發布了這個任務吧。”

“我一個人去？”

“你說了算。”李/明夜略一停頓，補充道：“這是一個團隊任務，如果你完成這個任務需要團隊資源，以及需要其他人為你的行動計劃提/供建議或協助，盡管開口，目前大家都有空。不過我們應該留至少一個人在飛船上，以防其他變故，這一點你需要注意。”

“那你跟我一起去。”

李/明夜想了想，“可以。”

陳英華沉默了兩秒，似乎有些意外——很顯然，她沒想到李/明夜居然真的會同意。

“還有我，帶上我啊，凱特親愛的。”文森特急忙說道，“你一定要帶上我，待在船上沒勁透了。你會帶上我吧？”

片刻之間，團隊裡沒有人說話。陳英意識到他們在等她作決定，就連靳李也不例外。她一時間有些躊躇，說句老實話，這類任務她在獨行時已經遇上過許多次，但這次……似乎有哪裡不大一樣，讓她猶豫不決，一時難以開口。

“别嚷嚷了，人家姑娘不願帶你，”靳一夢笑着解圍，“誰讓你小子成天折騰，一天到晚牛逼哄哄的不聽話。”

“這次我肯定聽從指揮。”文森特立刻作出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