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7第二十章
次日一早,長夜未醒。商業航天港的着陸場上,兩方人馬正在對峙。
對于雲杜突然要求将考察團全體納入絕地武士團監護這一命令,命運團隊倒是沒有表現出多少抵觸,這令負責傳話的斯特雷奇頗感遺憾。他傳完話後本待離去,想了想又意猶未盡,補上一句:“另外,雲杜大師希望能暫時借用你們的滲透者I型間諜飛船。”這确實是雲杜的意思,隻是他本打算親自向李明夜征求許可。
李明夜打量斯特雷奇一眼,答應得很溫和,“可以。”随即話鋒一轉,“不過那飛船是我的私人财産,并不屬于旭日工業和大共和國軍,如果雲杜大師想借用的話,勞煩跟我簽個租賃協議。”
“租賃協議?”斯特雷奇忽然有些不祥的預感。他有些後悔自己的得意忘形了。
李明夜的語氣不徐不疾:“對,租賃協議,當然我可以不收租金,權當為共和國做貢獻嘛!但我也不想平白無故遭受損失,因此我們最好一早定下權責,我記得大共和國軍沒有這方面的法律。在雲杜将軍借用飛船期間,燃耗無疑是該由你們負責,其他損耗又該怎麼說?自然損耗和戰損折舊怎麼算?假如偵察不順,遇到敵方攻擊,我的飛船需要大修,修理工作是由你們一手包辦,還是由我去找維修廠商,開具證明給你們報銷?如果是後者,廠商是選原廠還是需要你們指定?報銷是找誰?雲杜将軍、絕地武士團還是大共和國軍?要是我的飛船徹底墜毀——我全心全意地祈禱這件事不會發生——但如果真的發生,我應該找誰理賠?賠償将以什麼形式執行?”她面上始終維持着一種溫和親切的神氣,話語輕柔依舊,卻令人難以招架,“你似乎連我的第一個問題都答不上來。”
斯特雷奇無言以對。不得不說,這些話真的是非常非常的……共和國,如果他還是那個角鬥士,他有一萬種方式可以應對,可他現在是個絕地學徒。他開始明白為什麼借船這樣的區區小事,雲杜都決定要親自來辦了:不是因為他所理解的解釋安撫,而是因為那絕地大師知道這女人有多難對付。
“這牽涉到雲杜将軍,你無法替他負責,或許你可以先跟他商量一下。”李明夜莞爾一笑,适時提出建議。
斯特雷奇勉強維持住風度,點點頭扭身就走。他一刻都不想在這裡待了。文森特看熱鬧不嫌事大,在斯特雷奇身後大聲地吹出一記口哨,後者也不理會,隻加快了離開的腳步。
“去航天港等候室吧。”李明夜說道。她拉起鬥篷的兜帽,招手叫住了路過的雪地擺渡車。
“絕地教團突然搞這一出,到底是什麼意思?”文森特抱怨道。
“我也不知道,所以我直接問雲杜。”
岡恩提出:“我感覺他們在針對我們。”
“你的感覺沒錯。”李明夜聳聳肩,“如果僅僅是關于登船的問題,這沒什麼——說真的,我也受夠跟你們倆睡在同一個房間了。吉米睡覺時很安靜,但每當你們二人同時入眠,我都像是回到了雨季的印度尼西亞……”
“什麼?不,我不信。”
“……呃,抱歉,夫人。”
“你最好相信。凱特毫無留戀地離開我們,愉快地接受了睡在原始叢林裡,我猜這是因為在叢林中她至少可以把打擾她睡覺的生物通通幹掉,而你們卻受到鬥獸場規則的保護。”李明夜瞪了文森特一眼,繼續說道:“總之,我對外交船的住宿環境還是抱有一定期待的,但在即将啟程時下達這一命令,我不認為這是因為雲杜覺得這隻是像換個地方住一樣的小事。這不是搬幾件行李就能解決的,得安排人搬幾十号人的行李,還得安排人搬運許多補給,從運輸船搬到外交船上,除此之外,運輸船在這裡停放,也需要辦理額外的手續。”她雖然當了很久的大領導,卻也做過為數不少的基層工作,完全可以想象一道簡單的命令之後是何等複雜繁瑣的人工。
“我看到已經有人在做這些事了。”文森特眺望着陸場上的外交船,那銀色的金屬巨鳥安靜地栖在淡薄的雪上,折起的雙翼之下一片熙來攘往,好似螞蟻搬家。“而且……看起來,這幫人已經做了有一會兒了。”他補充道。
“對啊,現在才幾點?這時節的斯塔達夫卡奧斯壓根就沒有全天候航天港。這顆星球用科技調節氣候,這個季節的晚上必然下雪,到早上雪才停,通常厚得足以埋進一個人。這幫工人肯定是一上班就開始忙這些了,清理場地,搬運貨物……雲杜顯然在昨天晚上就作出了決定。”李明夜攤開雙手,“但我們沒有收到任何通知,直到我們抵達這裡。”
“這真不禮貌。”文森特啧了一聲,皺起眉毛,“絕地武士都是如此傲慢的麼?真見鬼,我看電影時還喜歡過他們。”
“我也喜歡過。”李明夜的語氣有些許惆怅,“好吧,這或許有可能是疏忽,但如果不是的話,我恐怕隻能得出一個結論:這是一個刻意為之的臨時安排,以防我們在提早得知他們的這一安排之後,及時作出某些他們所不願見到的反應。”
文森特奇道:“什麼反應?”他是真挺迷惑的。
“我也想知道。”李明夜的語氣同樣困惑。從雲杜和斯特雷奇的舉動中,她能感到那絕地大師對他們有深深的防備,與此同時,卻又充滿掌控的自信——這二者并不矛盾,因為前者或許來自于某些她尚不了解的方面,而後者則來自于絕地大師壓倒性的超然地位與強大的武力。她對此感到有些冤枉,更多的卻是莫名其妙。
“他們追上來了。”靳一夢忽然說道。在此之前,他一直一言不發,顯露出一種反常的、警惕性的沉默。又一輛雪地擺渡車從後方駛向他們,他的目光緊緊鎖住那輛車,刹那之間,仿佛有某種暴戾的、漆黑的業火在他眼眸最深處燃起……然後一閃而逝。他眨眨眼,再開口時聲色如常:“都已經這樣了,咱們不能跟他們上船。随便找個借口拖一拖,隻要留在斯塔達夫卡奧斯,這兒軍政府老大跟我們認識,他們想做啥都有顧忌,一旦跟他們上了船,不論他們打算對我們做點啥,我們都隻能任他們宰割。”
“不至于吧?”李明夜輕輕嘀咕了一句,“好吧,你說的有道理。這下我真的開始讨厭他們了……這夥絕地武士果然是專門跑來給我添麻煩的。”
.
這一天,外交船沒能成功啟航。
李明夜與雲杜的交流并沒有得到她想要的結果。她逼雲杜親自出面,是為了創造直接溝通的機會,好問明對方究竟有何顧忌,為何突然改變态度,對自己一行人大為戒備,甚至顯露出控制的意圖,以及最最重要的,是否又有其他角鬥士插手。這個問題若是沒能得到解決,李明夜是萬萬不可能登上外交船的。絕地教團或許不會拿她怎麼樣,角鬥士可不一定,她對這個土著組織或許有些粉絲濾鏡,卻沒有大方到拿自己與親朋好友的性命去做賭的程度。
而雲杜,則是理所當然地沒有如李明夜所願。事關重大,涉及機密,他沒有可能亦沒有必要跟李明夜開誠布公,交代自己的真正來意,甚至對此事相關的商量試探都一概避諱莫深。不巧的是,這二人都不是什麼能夠被随便糊弄的對象……于是相當正常的,他們談崩了。氣氛雖然暫時稱得上和睦,内裡卻和前一日迥異。
在根本性的問題無法得到解決的當下,一切進程都不得不随之暫停,暫時與表面性的求同存異似乎成了必然的結果。一行人返回旅店,各自閉門。旅店的走廊上多了幾名絕地學徒,若無其事地遊蕩,感知敏銳的角鬥士更是能察覺到更為深沉的威脅。在他們的心靈中,一陣陣龐大而深邃的壓迫感從雲杜的房間中散發出來,似有意若無意地鎖定了自己。
此時此刻,姑且不論素來果敢、極具行動力的絕地大師已經産生了“事關重大,先将這幾人控制住帶回科洛桑,仔細盤查黑暗面源頭”的念頭,李明夜在回到酒店房間之後,亦是迅速作出了自己的決定。
“V,你和岡恩這幾天住到我們房間裡來。想來絕地武士不會反對,我們住在一起,他們監管起來更加方便。他們會更加注意我們與外界的交流,但無法控制我們的徽章通訊系統。我會通知凱特做好前期工作,如果絕地武士團沒有動作——能拖一刻是一刻——她那裡一有消息,我們立刻就走。”李明夜的語氣冷靜至極,“這樣一來,我們會比他們多出至少三天的時間。”
“确實,但這樣一來,我們就要獨自面對貿易聯盟的後續部隊了。”文森特指出這一點,“我們隻有五個人。”
“誰說我們隻有五個人?”
“你打算向軍政府求助嗎?”
“在這個世界,我們确實隻有斯塔達夫卡奧斯軍政府這一個朋友,而這正是導緻我們當下處境的原因。”李明夜淡淡說道,“但如果換個世界就不一樣了。我為阿斯加德人送去一座寶庫,他們也該給我打一次工才是,況且他們應該也很想實驗一下我所掌握的彩虹橋之術究竟有多少效果……其實我本人對此也有些好奇,模型實驗做得再多,終究不如一次實踐來得明确。”她頓了頓,又道:“保護考察團這一任務的期限也沒幾天了,我們本該善始善終,但如今他們處于絕地教團的保護之下,并不需要我們。等我們拿到死星圖紙碎片之後,立刻将所獲得資料通過歐文的渠道傳達給帕爾帕廷政府,隻要能引起他們的重視,後面的一切都會順利。”
團隊頻道有刹那的沉默。“這聽起來很棒。”文森特說道,“但這樣一來,你以後跟絕地教團除了見面吐口水之外,恐怕就沒有其他可能了。”
“是啊,非常可惜,但這不是我的錯。”李明夜歎了口氣,微感怅然。出于粉絲情結,以及一名原力修行者在絕地教團中可能獲得的巨大利益,李明夜是極其不希望同絕地教團撕破臉的。“我懷着前所未有之誠意跟他談判,當初在聖路德維希村主持十二國魔法部的停戰和談會議時,我都沒有今日的真誠。但他無視了我的所有努力,對我說……”她略一停頓,輕輕一笑:“‘希望你能理解’。”
——其實話說回來了,雲杜的所作所為本無多少錯處。黑暗面事關重大,相關人員又是幾名在他看來實力一般、無甚影響力的賞金獵人,偏偏又相當敏銳難搞,那當然應該先控制起來仔細調查一番,等調查清楚之後,如果這幾人純系無辜,他也會以最大誠意賠禮道歉,并且必會給出令對方滿意的補償。歸根結底,當地位顯赫、武力強大如雲杜這樣的人,說出“希望你理解”這一類的話時,那個人究竟理不理解,甚至的,願不願意去理解,真的不是一件太重要的事。然而,在李明夜看來……
“我很想去理解他,但轉念一想,卻發現絕地教團本就和我不是一路人。哪怕我将完整的死星圖紙送給他們,他們就會讓我當大師麼?恐怕不會,他們會感謝我的貢獻,贊美我的人格,與我成為朋友,為我歌功頌德。但成為絕地大師、調用教團資源、自由學習原力知識?嘿,你對原力根本毫無敬畏,你沒有信仰,你甚至結了婚!先去離婚,然後練十年的光劍再說吧。”李明夜聳聳肩,似在自嘲,聲音卻平緩而鎮定,“我其實早該想到這一點,隻是因為一些幼稚的想法蒙蔽了頭腦,才始終對那個組織心懷幻想。絕地教團确實對我很有誘惑力,但我根本就無法通過讨好他們獲得想要的東西。我不想離婚,不需要光劍和劍法,更不認同他們的信仰,我想要的隻有他們的知識——普通絕地武士的知識對我已經不再重要,我需要的是唯有大師才有權查閱的知識,那些真正深奧的功法與智慧。土著通過長時間的苦修來獲取資格、塑造信仰、取得信賴和名望,以此獲取這些,但我的時間有限,無法這樣做。要麼我放棄利益,與教團井水不犯河水,要麼我不願放棄,早晚要同他們敵對。我不願放棄,所以我得設法摧毀他們。”
任何人都會說這是一句荒謬可笑的狂言,但李明夜的語氣與臉龐都無比平和,就像叙述某個終究會到來的事實,一如她當初宣布自己要終結紐蒙迦德。片刻的沉默之後,文森特在團隊頻道裡發出一聲輕笑:“這才是我認識的路易斯·科蒂。”
“我不确定這是否贊美。”李明夜笑道,“我是我自己?聽起來真奇怪。”
“我認識的所有人裡,隻有你這樣瘋狂。那可是絕地教團!他們有上千年——”
“兩萬五千年。”李明夜糾正道。在已知的曆史中,絕地武士團已經延續了超過一千代人,這是一個比神話傳說更加古老的組織,古老得就像曆史本身。
“管他多少年。總之這是一個非常龐大的組織,而你現在說,你‘得’設法摧毀它……”文森特停頓一秒,忽然大笑起來,“可我竟然覺得……哦,反正這聽起來不賴。”
“除了瘋狂和貪婪之外,你們認識的路易斯·科蒂還幸運地擁有一雙能發現事物關鍵之處的眼睛。”李明夜笑道,“我們的利益、未來甚至安危,都系于死星任務的結果之上,這個任務不容有失。你們倆可以收拾收拾準備搬來跟我們住了,不過……這次别跟我們睡一間房。”
.
接下來兩三日,酒店中風平浪靜。
值得一提的是,在那場失敗的談判結束不到12個小時之内,雲杜一方就堅定了将幾人強行控制、帶回科洛桑調查的意圖,隻是一則來自航天港的消息讓他們無法成行——斯塔達夫卡奧斯軍政府以搜查違禁品的名義,暫時扣押了運輸艦與外交船。
這個消息一出,酒店的氣氛頓時就變得有趣起來了。每個人都确信這必然是出自路易斯·科蒂的授意,但他們同樣無法理解,在戒備如此森嚴的情況下,對方究竟是怎麼傳出的消息。同為角鬥士,斯特雷奇倒是隐隐猜到了一些,隻是他雖然知道本宇宙有歐文,奈何歐文與他分屬場情局内不同派系,他此時實力驟降,着實不想向歐文暴露角鬥士身份,故而也是無可奈何。
這天起,給四人送飯的人從酒店的侍應機器人換成了一名絕地學徒,面相嚴肅沉默,臉皮緊繃如同磐石,簡直跟雲杜一個氣質。李明夜倒是心情頗好,笑吟吟地詢問對方臉色為何如此難看。
“我們的船被當地政府扣押了,”絕地學徒硬邦邦地回答,“你應該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這顆星球對貿易一向寬容,号稱是‘沒有走私犯的自由港’,怎麼會随意扣押往來船隻呢?”李明夜輕笑着問,“這當中應該有一些誤會吧,需不需要我去跟他們說一說?”
絕地學徒放下餐盤,黑着臉退出了房間。
場情局的服務一向值得信賴,于是絕地武士們很快發現一個事實——扣押的禁令似乎并不僅僅針對于那兩艘船,而是針對他們個人。
科洛桑外交船的外交豁免權與領事特權,就像科洛桑的貨币一樣,在本地并不适用。為嚴守秘密,雲杜無法暴露自己的尊崇身份,遂隻能走正常渠道申訴,這樣一來,結局當然可想而知。在找本地監管部門溝通協調無果之後,絕地武士們決定另外找船。然而在這顆遙遠而蠻荒的星球,有能力組織超遠距離航行的組織或個人本就寥寥無幾,而這些組織或個人都跟軍政府多少帶點關系,于是結果顯而易見。
在碰壁之後,絕地武士隻能退而求其次,放寬标準,不求一步到位,隻求先離開這顆星球的勢力範圍,去往他處中轉。有能力做到這一點的對象可謂是浩如煙海,而軍政府的監管總有疏漏。誠如李明夜所言,這兒畢竟号稱是“沒有走私犯的自由港”,想要做到這件事并不難。
可是絕地武士們存在一個問題——他們沒有錢。
這裡必須提一句,絕地武士本身是很窮的,他們作為僧侶,必須宣稱放棄所有個人資産,所以絕地武士個個都是窮光蛋。但絕地教團這個組織絕對不窮,甚至可以說是非常富裕。似雲杜這種等級的組織人員因公出行,身上揣個五六萬是相當正常的事,隻不過這些錢通通是共和國的貨币。
——在之前的一段時間中,一直都是李明夜在支付所有人的費用,包括補給、日用花銷、酒店與航天港的服務費等等,後兩樣費用的支付甚至到如今都沒有停止,一直是從她提供的資金賬号(即戴維·諾克斯的贖金)中自動劃扣,但絕地武士們絕不可能讓她再出資給他們找船。實際上在發現此事之後,雲杜立即要求學徒在酒店前台兌換了部分當地貨币,兌換後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讓酒店将先前花費退回原賬戶,再用自己的錢清賬。李明夜一直沒有停止支付費用,是因為她真的不在意這些區區小事,但絕地武士們顯然是有原則有底線的,絕不會如此的無恥。
貨币這玩意兒的根本價值在于可變現,也就是可以從數字變成實物,可惜科洛桑的貨币哪怕像美元一樣霸氣,中國的小賣部依然會拒絕客人用美元買煙。絕地教團想要将幾十上百号人——包括旭日工業的考察團以及運輸艦船員——偷渡出斯塔達夫卡奧斯,花銷當然不可能便宜,更何況他們還要考慮中轉的花費。想弄到這樣一筆巨款并不容易,這樣一來,事情瞬間就變得麻煩起來了……
貨币兌換的渠道本身就不是很多,比如大型銀行、政府機構、大型傭兵團、大型獵人公會之類,其中能夠比較方便地找到的那些渠道多半受軍政府監管,絕地武士們可以直接不做考慮,其他渠道則多半有些難找,不可能一目了然。為數衆多的小額兌換渠道也存在同樣的問題,比如酒店雖然能小額兌換些許外币,卻也不可能将“外币兌換”作為招牌挂到酒店大門上;一些大型賭場和妓院同樣提供小額兌換服務,卻不僅沒有挂出外币兌換之招牌,在兌換後還有一定概率遭遇尾随搶劫……
歸根結底,絕地武士們并不熟悉這顆星球。他們需要更多的嘗試,以及更多的時間。
李明夜也一樣。
這天傍晚,斯塔達夫卡奧斯的寒夜再度降臨,夜雪與烈風如期而至,這預兆了明日的好天氣。地上狂風肆虐,冰雪覆蓋,地下的莫戈市卻不為所動,燈火輝煌依舊。酒店的套房中,雲杜正在聽取學徒們的報告,暗自計算離開的日期。他欣慰地發現,進度已經很接近了。
“明日繼續兌換貨币,必須湊到約定的數額。”雲杜說道,“切不可洩露我們的進度。科蒂與此地軍政府關系極好,如今我們還沒有受到太嚴厲的對待,隻是被限制出境而已,但要是她與她的朋友知道我們即将離開,手段想必會嚴厲起來。如非必要,我不想與這裡的政府機構發生武力沖突。”
“遵命,大師。”幾名學徒應聲道。
“一旦湊到約定的數額,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