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呢？”
陳英華想了想便了然了：“那幫半獸人啊。”其他人都是外協，死了李/明夜也不會心疼——以她的行/事作風，說不定巴不得兄弟會對那些外協下手。要知道那些外協都是孔雀的人，協的又是阿斯特羅的項目，屆時若是運作得當，說不定能把這兩大組/織一起拉下水來對付兄弟會，到時候來個正義的三打一，那豈不快哉？唯有那幫子半獸人事關弗蘭克，能不死還是不要死的好。
“先不說這個。”靳一夢瞥了陳英華一眼，“你怎麼回事啊？”
“什麼我怎麼回事。”陳英華白了他一眼，“我好好的啥事沒有，你這人屁話怎麼這麼多，吃你的面去。”星球大戰曆練後期，她一直在對方手下混，二人已經很熟了。
靳一夢撇撇嘴：“得我也不叫呂洞賓，你不想說就算了。”陳英華聞言眉毛一立，他趕緊低頭扒面，又吃了兩口，到底覺得吃/人嘴軟，想了想還是說道：“你應該知道，我有變天擊地大/法吧？咱倆有團隊豁免，我這功/法不能對你用，但你心情咋樣我還是能知道的。怎麼，真被兄弟會的打怕了啊？”他笑道，“你這虎娘們兒敢當着老帕的面跟老/子拍桌子，老/子還以為你他娘的什麼都不怕呢。”
“什麼叫打怕了？”陳英華拿筷子用/力點了點靳一夢，“怎麼着，不當着人我也跟你拍桌子，我就拍了，怎麼着吧！”
靳一夢不動聲色地把面碗和菜盤往自己這裡挪了挪，“拍呗，這屋又不是我住，拍壞了我看你上哪兒吃飯去。”見陳英華瞪着自己，他趕緊轉移話題：“其實你被打怕了也沒啥啊，人之常情嘛！士兵階裡99%的人都怕諾蘭，不怕諾蘭的那是傻/子。你要這會兒就能赢他，真武堂就該八擡大轎把你擡進唐正團裡了。輸了就輸了，下次赢回來就行了。”
陳英華沉默片刻：“我知道。”
“在你能赢他之前，要不先跟阿斯特羅混幾次？他肯定求之不得。悄悄給你說啊，他不止一次跟我說你比小唐（多米尼克）強多了，星戰那會兒找我借你借了有……三四次吧！我這兒舍不得呀，一堆任務指望你做，就一直沒理他。”靳一夢笑了一下，又低下頭繼續吃面，“跟着阿斯特羅也一樣發财，他那人你也知道，發财手段多的是。你也不用擔心錯過适合的功/法，多請我和我老婆吃幾頓飯，功/法裝備都少不了你的。”
陳英華似乎有些意外，注視靳一夢的目光多了一絲動容。她略微有些猶豫，遲疑半晌，開口道：“其實我不是怕兄弟會……”這時李/明夜的呼吸驟然出現，顯然已經離開了那超空間電/話亭，她便不再說了。
“我剛才跟拉斯洛打了個招呼，讓他們主線做完盡早回歸。本來還想多囑咐他們幾句，結果弗蘭克已經給他們打過電/話了。”李/明夜一邊說一邊走進來，往靳一夢身旁一坐，“哥你說那吸血鬼腦子是怎麼長的，人鬥人那一套玩兒那麼溜，反應真快……當初就該讓他去當議員才對。”
“他隻是比你更關心拉斯洛，也比你更了解勞倫斯·蘭瑟。”靳一夢順口接了一句，也沒有繼續就着陳英華的事情往下說。如果她真需要避開兄弟會，自然會私下再找他，哪怕她不找，下次曆練前他也會再确定這件事。
生活在李/明夜周圍，會發現一樁奇異的事——不論她的态度再如何溫柔可親，都沒有人願意在她面前流露/出任何的無/能與軟弱，尤其是她的下屬，即便是她的朋友，陳英華當然也算在内。雖然并非她本人所願（她很不贊同下屬逞強），但她那每一次不動聲色的審視，與每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都會給人以難以言喻的微妙壓力，使人神/經緊繃，不敢有任何懈怠。自李/明夜氣勢漸成之後，不論敵友，靳一夢隻見過一個完全無視她氣場的人，那就是與她結識于微末，且神/經粗得可以撬地球的文森特……
之後三人便聊了些關于兄弟會的奇聞秩事，聊着聊着，話題逐漸跑偏，轉向了今日新死的那位古老神明。“你什麼時候這麼厲害了？”陳英華好奇地打量靳一夢，“法相也能殺？”
“老/子一直很厲害啊。”靳一夢笑嘻嘻的。
“句芒沒有肉/身，不是完整的法相。”李/明夜說道，“等你天人合一了也可以殺一個試試。”
“不管完不完整，這都太誇張了。”陳英華啧啧稱奇，“至高榮耀的穆薩也是幹掉了一個不完整的法相，不過他都天人合一老久了，還有很多人幫他。”她陷入沉思，“你也有很多人幫忙……”
“你别聽她的。”靳一夢趕緊打斷陳英華的思考。他是真怕陳英華被李/明夜的信口玩笑所鼓動，動了争強鬥勝之心，天人合一之後還真敢去殺法相。法相哪裡是那麼好殺的？
需知天人合一與法相之間并不存在數量取勝這回事，畢竟二者是全然不同的生命形态，後者對前者可以說是完全的碾壓。然而天人合一隻要能搖來法相神魔幫忙，或是擁有超階法寶道具，逆襲法相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比如唐正就殺過數名法相，又比如靳一夢幹掉句芒，隻不過這顯然屬于投機取巧，而且并不适用于絕大部分人——至少絕不适用于搖不來法相神魔、亦缺少噬魂戰斧與黑龍之力的陳英華。
“穆薩殺女海神之所以聳人聽聞，就是因為他沒叫至高榮耀那些法相神魔幫忙，而是真的以天人合一大圓/滿境界，帶着十幾個天人合一，就這樣把女海神幹掉了。這他/媽吓死人了好嗎？還好鬥獸場幾百年來也就出了一個穆薩。”靳一夢想起自己在祭天台上崩開的無數子彈，不由撇撇嘴，“不管完不完整，法相都不是天人合一能殺的。老/子就殺一個句芒，鑒定費幾十萬的斧子直接給我/幹碎了……這鑒定出來至少得是個A+。”
“大膽點，我賭S。”陳英華不由起了興緻，“句芒的箱子你開了嗎？回本沒有？”
“還沒。”
“你們真要等土著那個儀式不成？”陳英華啧了一聲，“我給你講，現在都知道你們拿了扶木的權/柄還沒用，今兒半天下來，陰陽師協會和上神會找了我們好幾次，明裡暗裡都讓我們把權/柄交出來。”
靳一夢皺起眉：“他們威脅你們了？”
“倒是沒敢，而且一個兩個說話可動聽了，俗話說得好，先禮後兵嘛。”陳英華似笑非笑說道。
以土著的閱曆，不可能知道權/柄之事，頂多知道他們倆幹掉了句芒。“幹掉句芒”等于“扶木的相關權/柄轉移”是角鬥/士才能作出的判斷，并且很顯然的，這名角鬥/士說出的話可信度極高。至于作出該判斷的角鬥/士嘛……“狗/日的格洛普。”靳一夢不由罵了一句。
“未必一定就是他，是夜行者也說不準。反正現在事情就這樣了。宗/教局有唐正壓着，也沒找我們事兒，不過宗/教局也不是唐正的一/言/堂，久了會出什麼事兒，誰都說不準。”陳英華頓了頓，總結道：“你們那權/柄留着不用太招人惦記，還是趕緊用了吧。”
靳一夢看向李/明夜。
李/明夜歎了口氣。以有窮大圓/滿之境，第一次真正接/觸所謂“權/柄”，是鬥獸場中千古未有之奇事，故而她本打算更慎重些，比如……跟奧利西歐或阿斯特羅打幾個電/話。“好吧！”她一口喝完面湯，将碗往桌上一放，“箱子拿來。木神吃飽了，現在要登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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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梧桐苑明光殿前的廣/場上。
廣/場寬廣空曠，遍鋪有平坦瑩潤、雕彩镂金的青石闆。這裡曾是少昊國主舉辦小型儀器、會見朝臣與各方使者的場所，如今立起了三四十間速建闆材房。那些闆材房就像雨後新生的蘑菇，挨挨擠擠、密密麻麻地圍成一圈，當中數台大型發電機全力開動，整個營地燈火通明，人來人往，赫然已經被唐正建成了區域探索大本營。
大本營之外，幾個帳篷孤零零地矗立在那裡，其中一個撩/開了簾子，一些式神與遊輪服/務人員來來去去。透過帳篷門簾與人們忙碌的身影，依稀可以窺見帳篷内有乾坤，似乎是一間寬敞溫馨的客廳，正中擺有一張空蕩蕩的大方桌，桌旁則是數張柔/軟敦厚的布沙發。人們路過時，多多少少現出驚異好奇之色，一些人格外大膽，便探頭進去看。此時帳篷主人并不在，但除了清潔布置的工作人員之外，仍然無人敢于登堂入室，頂多偷摸/着看個新鮮，之後便啧啧稱奇着離開。他們甚至不太願意久待。萬一人正好回來了呢？
思路精巧、運行奇特的魔法永遠能吸引人的注意，即使那個人曾經弑殺過神。唐正與王不離正從宮殿走向營地，路過這幾個帳篷時，二人都不由自主放慢了腳步，下意識往裡瞟了幾眼。
“……參與考古，這沒問題，我們要配合上級領/導的指示嘛！但上級領/導不了解我們這裡的具體情況，指示難免會有疏漏，這時候呢，我們就要把情況反饋上去了。就比如你剛才說的，考古這個事情，增強文化軟實力，這是好事，但那些專/家教授都是普通人，在這裡沒有辦法适應。對普通人來說，這裡的空氣氧含量太高，還有很多不明成分，搞不清對普通人是不是有害，普通人的身/體能不能承受住。這個難關肯定需要先想辦法克服一下。”唐正對身邊的宗/教局土著說道。他的言辭與神态都相當溫和，然而後者連連點頭，唯唯諾諾。“你就這樣，跟他們領/導說，我們會讓人拍照片，把照片先傳回去，都給到陳部那裡，另一方面呢，我們這裡也會做一些研究，看看這時候就開始讓人進來，情況合不合适，條件滿不滿足。先這樣說吧。”
土著點頭，領命而去。等人走遠之後，王不離才皺起眉，“這真是……之前說要重啟‘鴻蒙計劃’，就愣是沒人想沾手，一個兩個全都踢皮球，結果現在出成績了，什麼人都想來插一手。”他的語氣頗為不滿。
“瘦田無人耕，墾開有人争嘛。”唐正倒是淡然。
“人員進場的事打發掉了，找科蒂面談的事呢？”王不離問道，“我不太想因為這事找科蒂他們，肯定碰一鼻子灰，還顯得我們怪無/能的。”
“我也不想。”唐正說道。
“……那我去問？”王不離很不情願。
“人員既不進場，又何來的面談？先拖過這一時再說，至少要杜絕他人插手，将事态保證在我們控/制之内。”唐正看起來倒是心平氣和，“其實也不能怪宗/教局那幫人坐不住，科蒂他們畢竟挂靠的是上神會。扶木之事，關乎土著修行界未來百年之布局，再加上扶木地處東亞——”他說到此處，話語蓦然一頓，目光如閃電般投向祭天台方向。王不離一愣之下，似有所覺，也跟着往那處望去……
秋風未動而蟬先覺。對于天地間難以把握與觀測的細微變化，這裡再沒有人的感應比唐正更加精準。
——他聽到了宇宙的“震動”。
一道七彩虹光從祭天台騰起，浩浩然、蔚蔚然，直沖雲霄而去。變化莫測卻又永恒不變的虹穹也為之驚動，炫目的異彩轟然蕩開，波濤洶湧不止，一層層向外席卷，呈現出數以百萬種瑰麗奪目的變化。恍惚間，一棵頂天立地之虹彩巨樹在虛空中浮現，矗立起樹幹，生長出枝葉。巨樹的姿影是如此的偉大，窮極目力亦不得見其葉冠邊際，樹幹則是頂天立地的宏偉，下至無垠，上不封頂，就像天地宇宙的中心。若是仔細感知，每一片樹葉都地風水火兼備，陰陽清濁分明，依稀間，似乎是一個又一個完整的世界……
營地裡被變故驚動，大家紛紛離開了帳篷，目瞪口呆地看着這震撼的一幕。一時間萬籁俱寂，哪怕是見多識廣的角鬥/士與本宇宙身居高位的土著，面對這樣的天地異景，都一時說不出話。
“萬界宇宙，誠不我欺。”唐正輕聲感慨道。他足尖一點，縱身掠上半空，“這也是難得一見之事。走吧！跟我過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