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加勒比海的海盜王确實是一名風度極為出色的男子,即使現在或許可以說是他最落魄的時刻,但他的表現依舊很從容。他那英俊的黝/黑面容上有一種狡猾的熱情,漆黑明亮的眼珠滴溜溜轉動,好像随時流轉着一百個奇妙靈巧的念頭,而那誇張的肢/體動作與生動活潑的神情更是令他整個人顯露/出一種野獸般的彪悍與油滑。他有一種奇異的魅力,同時亦有着極強的掠奪感,對方心志稍有不堅,便會被他所掌控,于不知不覺間順服于他的意志。隻可惜,這一套對李/明夜用處不大,畢竟她見識過的談判高手,那可真是太多了……
總而言之,二人最後達成一緻:斯帕羅付出心願羅盤,以及在未來重掌加勒比海後推行旅者(即奧利西歐)信/仰的承諾,換取6位旅者學/生(其中四位是半神)在必要時的支持,除此之外還有戰利品與勢力範圍劃分等一系列細則。簡單來講,命運組/織等人會以斯帕羅一方外援勢力的身份介入這場加勒比海的風雲之中,在必要時,他們會為斯帕羅勢力提/供幫助……當然,關于是否“必要”,斯帕羅本人說了是不算的。
從這個協議可以看出,李/明夜并不打算在這種區域級别的隐藏支線劇情上花費太多時間與精力。她的意圖非常明顯,乃是想在确保斯帕羅勢力最後會赢下争奪的前提下,僅參與支線劇情的幾處關鍵重要節點,并将自身的大部分時間與精力花費在區域探索、經營自身勢力、發展宗/教組/織上,而非像以往實力不足時一樣,擇一有前途的土著老闆,并為其苦心經營、賣力打工。說白了,像這種區域級别的隐藏支線,普通角鬥/士或許會視若珍寶、全力以赴,懷恩雖不至于如此狂/熱,卻也會為此動容……但李/明夜、靳一夢甚至文森特都曾經以一方霸主或頂尖勢力高管的身份,親自發布了不下二十個同等級任務,他們如今對此已經并不是非常看重了。
誠然,對命運組/織這等實力的角鬥/士而言,這确實是性價比更高的曆練方式,四位半神亦是足以影響海上格局的龐大力量,而李/明夜攜靳一夢突然降臨于船上,更是昭示了她提出的“奇兵突襲、即時支援”等一系列至關重要的幫助并非她在給合作方老闆畫餅,而是切切實實的措施與出其不意的戰術……但不得不說,這個協議之所以在最後能夠達成,還是跟他們談判的時機有重大關系的。他們不過是六個人外加三艘船,又是初來乍到,若非直接堵住了此刻勢單力薄的傑克·斯帕羅,如何能定下如此優厚的協議?說白了,傑克·斯帕羅之所以願意與他們定下這等協議,恐怕主要還是害怕對方翻/臉滅/口罷了……
這個協議的商讨過程,看得一旁的科特簡直是目瞪口呆,他萬萬想不到竟然還能跟一方霸主等級的土著勢力談下這等東西。值得一提的是,他想起斯帕羅方才的行徑,還悄悄提醒了李/明夜一句:“科蒂閣下,您這條件……恐怕斯帕羅上岸之後便會反悔了。”
李/明夜聞言怔了一下,繼而一笑:“無妨。”靳一夢聽說後,倒是用頗為古怪的目光打量了科特一會兒,接着也是笑了一下。
不論斯帕羅在未來反悔與否,李/明夜此行最重要的目的已經達到:她最想要的就是心願羅盤,這是所謂“旅者信/仰”的重要基礎,有了這個聖遺物,遠在混沌海波濤之外的“旅者”就能為迷茫之人指引方向,至于協議中餘下部分,最多也就是到時候當真成事,她便漫天要價,斯帕羅則坐地還錢罷了。然而一旦奧利西歐有了這個羅盤,“聆星者”(這是她剛剛定下的教/派名稱)可以跟任何一個勢力合作,甚至并不拘泥于海上,而這個目的在她确認羅盤确實在斯帕羅身上就已經達成,餘下不過兩條路,即通/過跟斯帕羅合作得到羅盤,或是從斯帕羅的屍體上得到羅盤罷了。而那海盜船長之所以會果斷交出這一珍貴聖遺物,恐怕也是迅速想到了這一點,畢竟他理所當然是不會想要變成一具屍體的。
對李/明夜而言,斯帕羅還是其他人,其實并沒有太大的區别。她之所以優先考慮同斯帕羅合作,也不過是因為對方此時比巴布沙更為弱勢,不僅要價方便、未來刷貢獻也容易,但李/明夜的決定對科特而言區别很大。一旦李/明夜發現無法跟斯帕羅合作,為杜絕後患,她勢必立刻翻/臉,并在殺死斯帕羅之餘,對在場所有人殺/人滅/口。在此之後,她就會拎着斯帕羅的頭顱去找巴布沙,或是找其他海盜王、東印度公/司、南海公/司等勢力,重新尋找符合心意的合作者。很顯然,到了那個時候,科特團隊自然也會在那滅/口名單之中。
然而,或許是李/明夜剛剛救了科特的團員克裡之故,科特身為一名角鬥/士團長,竟然完全沒想過若是雙方無法達成合作,自己會有什麼下場,反而一門心思地為李/明夜擔憂起了狡詐的海盜是否會反悔這一問題……當然,這大概才是普通人的正常腦回路,但在見慣了陰險狡詐反複無常的人精之後,普通人實在是單純得簡直令人感動了。
在得到心願羅盤之後,李/明夜略一查探,不出所料地發現該物品在“幫助斯帕羅家族赢得海上争鋒”之前無法交易以及帶出本宇宙——當然這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該聖遺物屬于“海王之争”項目的預付/款——但這對李/明夜而言已經不再是一個問題了。她沒有過多猶豫,立即通/過鬥獸場徽章向覺者之座祈求突破這一限/制,由于她此刻具備“殺死傑克·斯帕羅以獲得物品完整權限”的實力,覺者之座達成了她的願望。
一道純粹潔白的輝光從李/明夜掌中迸射而出,在羅盤上微微一繞,繼而消散。斯帕羅感覺到自己與羅盤之間那一絲似有若無的聯/系驟然被切斷,臉色不由微微一變。但他卻也沒有說什麼,隻是笑吟吟地看着面前的女子。
李/明夜根據近日所學的本宇宙知識,似模似樣地布置了一個獻祭神明的儀式,暗自催動彩虹橋之術,不過多時,七彩虹光從天而降,将那羅盤托舉而起,随後二者一同消失。見到這一幕,李/明夜臉上露/出笑容,她又閉上雙眼祈禱了一會兒,方才将目光轉向傑克·斯帕羅。“老/師很滿意你獻上的禮物,命我協助你達成願望。”她柔和地微笑着,全然是一名再虔誠不過的聖/徒,“斯帕羅船長,希望我們合作愉快。願星光照耀你的前路。”
斯帕羅挑挑眉,擡起手來像模像樣地畫了一個北鬥七星,“合作愉快。”他學的很快,“那麼,科蒂夫人,您是否介意勞動一下您漂亮的小手,送我去圖特加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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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算是明白,張天然為啥能這麼厲害了。”這是靳一夢在回到圖特加酒店套房之後發出的第一句感慨。
——今日的一切,看似命途使然,有機緣巧合,亦有水到渠成,實則始于李/明夜在舊圖特加廢墟之中的那場占蔔。
那天占蔔結束之後,李/明夜立即拉着靳一夢去了海神教的教/堂,從碎石、瓦礫、灰燼與泥土之下翻出一疊破破爛爛的碎紙片,然後她睜開第三隻眼睛,還原出往日的幻影:那是關于提亞·多瑪遺失心願羅盤的記載,以及海神教根據其口述繪制的通緝告示,時至今日,告示上的男人已經是多國通緝令上的常客。她凝視這張告示,第三隻眼中再次映出六十四面骰子翻轉滾動的虛影,片刻後她莞爾一笑,“我們要在圖特加待幾天。”她告訴靳一夢。
這幾天下來,李/明夜斷斷續續告訴了靳一夢一些事,比如海狼丹恩對他們的到來而深感惶恐,遂向巴布沙請求支援;比如傑克·斯帕羅的位置雖然無法依靠占蔔确定,但他的命運在短暫的停滞之後重新開始流動;比如圖特加乃是斯帕羅家族的勢力中心,他一旦重獲自/由,必會想盡方法先來圖特加;比如傑克·斯帕羅是在一場同巴布沙海盜團合作探索幽/靈海死靈寶藏的冒險行動中失蹤的,并且他失蹤時沒有船(這是巴布沙海盜團放出的風聲,意在表達傑克·斯帕羅大概率已死,以打擊忠誠于斯帕羅家族的勢力,真/實性存疑);比如巴布沙海盜團的高端力量齊聚幽/靈海,一方面是大肆搜尋傑克·斯帕羅的蹤迹,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幽/靈海屬于迷霧海域,即使對半神而言亦是危/機重重;比如圖特加雖然位置便利、航運發達,但由于安全航路稀少之故,從幽/靈海方向到圖特加/群島的航路也就那麼區區一條……
——“我們要在圖特加待幾天。”“斯帕羅有我想要的東西。”她告訴她的團隊成員。命運的珠子散落一地,“時間”則耐心地串連,直到最後一刻才驟然提起。那一瞬間,前因後果分明,起承轉合圓/滿,成就一段完整的命運。
對自己的愛人,李/明夜說得更加詳細。她告訴靳一夢,隻要他們在圖特加待幾天,不超過一星期,斯帕羅自會将心願羅盤雙手奉上。他聽得頗不适應,總覺得這等神棍言/論不該出自李/明夜之口,隻能猜測斯帕羅大概會來圖特加找到他們談合作,直到今日傍晚,她告訴他今/晚有活兒要幹,又笑稱“希望來得及看完這本書”,然後她就真的專心緻志地看起了書。可惜這次命運并未順從她的希望進行——她沒有來得及将書看完。
“如果是張天然,會提早10分鐘開始看書。”李/明夜笑着回了靳一夢一句。她輕輕關上套房的房門,沒有叫醒女仆,自己摸黑動手脫/下風衣——當然他們也并不需要燈光——将其挂到門口的衣架上。“命運如現在這般進行,是我們能提前得到心願羅盤的唯一方法,要是讓斯帕羅回到島上,他就沒那麼聽話了。像現在這樣,心願羅盤已經被我當着他的面給了奧利西歐,他也就不會再有拿回羅盤的念頭,不會做出蠢事。成本已經出了,他若不利/用我們,豈非可惜?想來我以後會經常收到科特先生的‘祈禱’了。”
——經雙方溝通,科特以“受到半神關注之人”的身份留在了斯帕羅身邊,充作斯帕羅聯絡“旅者學/生”的橋梁。如果這個小團隊的團長足夠精明,便會明白他的利益完全依附于命運團隊,并且他能起到作用足以令他在本次曆練中撈上一筆。當然如果他不夠精明也沒啥關系,畢竟李/明夜并不真正在意他的收益與死活,救人亦不過逢場作戲,為自己“旅者學/生”的身份與神通廣大的形象增添筆墨罷了。即使科特真是個爛泥扶不上牆的廢物,至少傑克·斯帕羅船長,必定是精明到足夠發揮其作用的……
“要是按正常流程,等斯帕羅跟我們談合作的時候談交易,條件頂多談成幫他赢回加勒比海之後再問他要羅盤,那他十有八/九直接賴賬。”靳一夢笑道。由于跟人/渣打了太多交道的緣故,他對大名鼎鼎的海盜船長沒有一絲一毫的信任。他一邊除下外出服裝,一邊漫不經心道:“不過話說回來了,要是讓他順利回到島上,那他大概也不會主動來找我們吧!”
“大概率不會,他會安靜地潛伏下來,直到我們離開圖特加才開始活動——除非我們先一步跟巴布沙海盜團交惡。”李/明夜想了想,又笑道:“圖特加畢竟是他的地盤,他也有可能會制/造一些事/件,迫使我們跟巴布沙海盜團交惡,隻是到了那時候,我們就談不成這樣好的條件了。雖然……嗯,我們其實也沒做什麼特别的,不過是表露/出對經營勢力的企圖,又令巴布沙海盜團在此地的管理者感到了一定的威脅,還讓懷恩先生在科特先生接收廣播之前就替我們發布招/聘……這都是一些再正常不過的行為,我隻是讓它們在恰當的時間發生罷了。”
此時二人已經除下風衣、長靴與馬甲,靳一夢便攬着李/明夜走進卧室,打算更換睡衣早點睡覺。他随口問道:“如果換個算師呢?真武堂的算師,像王少華那樣的,他能做到這些嗎?”
“算師”是真武堂特有的職業,一般由法系角鬥/士兼任,當然其它聖座組/織與少許大組/織亦有培養這方面的人才,或是……機械。比如一些大組/織會刻意培養擁有預/言天賦的角鬥/士,而“風暴之賽特”在白塔拍賣會上購/買的那台黑科技計算機就具備演算龐大精密數據的能力。準确來說,鬥獸場裡大部分人都管這類角鬥/士叫“預/言家”或“預/言大師”,這才是更加廣為人知的稱呼,隻是真武堂不知出于什麼緣由,非要将其稱為“算師”罷了。
李/明夜解/開馬甲的手微微一頓,偏過頭思考了一下,“王少華的話……現在還不行,法相以後倒有可能。他比不上我和張天然的天賦,無法承受和解讀過于龐大紛雜的事/件和可能,而且他的演算太拘泥于‘人’,忽視了對‘勢’的解讀,視角過于狹隘。如果兩件事、兩個人之間關系不密,因果不顯,他就看不出什麼來了……嗯,這可能也跟他相對低下的屬性和水平有點關系。”她聳聳肩,“不過他解讀事/件細節還是很不錯的,應該會比我強一些,強個……5分鐘吧。”
五分鐘?靳一夢有些疑惑,轉瞬便了然,“就這麼惦記你那本書?”他不由失笑,輕輕敲了一下她的腦袋,又指了指自己早已調成本地時間的腕表,“這都幾點了?早該睡覺了。”
李/明夜果斷扭頭不看:“不知道,看不見,我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