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9第八章
在傑克·斯帕羅踏上圖特加島的二十四小時之後,圖特加港的燈塔頂端,重新燃起了屬于斯帕羅家族的道标。那一刹那,一顆星辰在鏡界的靈之海與凡界的天之涯熄滅複又升起,凡是與斯帕羅家族有過契約的領航員與瞭望手皆是感應到了這一變化。毫無疑問,這意味着某位原本号稱隕落于幽/靈海的大人物重新回歸了,他的旗子重歸命運的棋盤,他重新點亮了本就屬于自己的燈塔。
一時之間,欣慰者有之,驚訝者有之,失望者有之,幸災樂禍者亦有之,不過,剛剛經曆一番大戰的命運團隊諸人,還是對這“燈塔”的新奇機制更感興趣。他們聚在燈塔頂端的房間裡,圍在巨大底座旁興緻勃勃地圍觀,仰望上方那團猶如閃耀星雲般的光團,一邊評頭論足,一邊啧啧稱奇。這光團其實并不太強烈,至少對80體質的角鬥/士而言,直視它并不會造成太大負擔,然而它卻可以光耀近千海裡,普照一大片位于鏡界的靈之海,同時可以在蒼穹上點亮一顆形如星辰的光團,使得哪怕全無靈能天賦與契約加持之人,亦能用肉/眼觀測方向。這燈塔據說是舊海神教遺物,雖然比不上西班牙的“太陽神心髒”聖遺物原型機,但在山寨貨中絕對屬于首屈一指的水平。
在這個瘋狂而又變幻莫測的B級魔法宇宙中,一切得自D級科技宇宙的原始航海知識多半派不上什麼用場,因為首先:水手們無法确定頭頂的滿天星鬥,究竟哪些是切切實實存在于物質世界中的天/體,哪些是鏡界中強大靈能生命體浮凸于物質世界中的象征,哪些又是諸多古神神國呈現于凡世的對照,而最糟糕的是,這些也并非是一成不變的。
今日高懸中天的行星,或許被哪個法相看上,将其拖入鏡界之中,使其徹底消失;今日熠熠生輝的神國,明日便有可能在法相戰争中破碎隕落,激起靈之海動/蕩,引動凡世的波濤;今日有鏡界惡/魔妄圖朝凡世伸手,激發星光大盛、天穹如血,忽然被路過曆練的穆薩掏出一個至高榮耀的法相級天使将其毆/打緻/死,轉瞬間天朗氣清,惠風和暢……總之,在這個宇宙裡,天文學并不是D級科技宇宙中那樣嚴謹嚴肅的科學,而是歸屬于變幻莫測稀奇古怪的神秘學範疇,自然也就不再具備有“參考标準”這一嚴謹嚴肅的作用了。
就連遙遠的星辰都如此不靠譜,潮汐磁場礁石洋流氣象這種強大半神與恐怖兇獸都能随手改變的遠航參照,自然更是甭提。由此可知,在“太陽神心髒”聖遺物原型機橫空出世、山寨(但仍然很貴)“燈塔”紛紛拔地而起之前,諸位探索者眼中的世界有多黑/暗與危險……而現在,雖然世界仍有絕大部分隐藏于迷霧之中,至少遠方已經亮起了明燈。
值得一提的是,李/明夜也是在略微了解這宇宙的情況之後,才驚訝地發現,自己在哈利波特宇宙中嗤之以鼻的占星術,居然還是有那麼點道理的。如果把“通/過星辰變遷解讀命運流轉”,理解成“通/過靈之海浮凸于凡世的變化解讀鏡界的變化,并以此為憑據解讀凡世的變化趨勢”,那麼某些占星術知識,放到這個宇宙裡竟然還挺靠譜……不得不說,這令曾經對占星術大放過厥詞的李/明夜稍微有些尴尬,好在她一向臉皮極厚,記性又好,重新拾起那些曾經被她像讀小說般閱讀過的知識也不是什麼太難的事。
文森特聞言,頓時如獲至寶,興緻勃勃地舉手提問:“我是雙子座的,路,你幫我看看我這個月運氣咋樣?”
李/明夜當場就是一嗆,忍不住笑罵道:“你他/媽是傻/逼嗎?你從這天上找個雙子座給我看看。”
就像本宇宙并沒有文森特出生的那個D級科技宇宙中的“雙子座”一樣,如本宇宙的鏡之界與靈之海,那個D級哈利波特宇宙裡也不能說完全沒有,隻是微小薄弱,使得那個世界雖有魔法,卻仍是更加趨向于簡單而又穩固的物質現實。在宇宙降級、規則損耗的同時,依賴于那些神奇而又複雜的規則的奇妙魔法也就失去了效力,它們變成了失傳魔法與古代傳說,在曆/史中熠熠生輝,然而後人再也無緣得知它們真正的輝煌。
面對這個結果,李/明夜隻能一邊慶幸自己當初閑着無聊時看的閑書夠多,一邊在心裡向那些被曾經見識淺薄的自己暗罵過的“不注重知識傳承的巫師”道歉,與此同時,她也真正理解了那個宇宙中的魔法體/系,明白了為何血脈天賦遠比知識重要——那是高等宇宙規則的殘餘。她很為那個宇宙中潛心鑽研古代魔法的學者們感到可惜,同時她也十分慶幸,自己不用永遠拘束在一個D級宇宙裡,為某些頂多隻有昙花一現的奇迹而付諸終生。
“這個‘燈塔’可以持續多久?”李/明夜若有所思地問道,“普通的靈魂石恐怕消耗很快吧。”
斯帕羅思考了一下,又探頭進去望了一眼,“是挺快的,不過……呵,凱恩果然比别人更耐燒,半神嘛!燒個一年半載應該不成問題。”他随後便笑嘻嘻地離開了。拿回圖特加隻是開始,他還有許多事要做。
此時此刻,真正忠誠于傑克·斯帕羅的嫡系并不多。他的追随者大部分隕落在遭受巴布沙海盜團突襲的那一夜,少部分滞留于幽/靈海中,一方面應對巴布沙的圍追堵截,另一方面則是不死心地搜尋他的蹤迹,還有極少數則受到通緝,正在加勒比海東躲西/藏、疲于奔命……當然,在斯帕羅點亮燈塔之後,後兩者應該正在快馬加鞭地趕回圖特加島,但毫無疑問,在巴布沙與凱恩的持久努力之下,這部分人的數量與質量,委實是不怎麼樣。實際上,由于傑克·斯帕羅生性頗有些散漫之故,他對于經營勢力、鞏固統/治、發展死忠下屬等行為一向不是非常熱衷,一年到頭足有八/九個月都在外冒險。如今他失蹤如此之久,竟然還有死忠,已經是老爹的遺澤保佑了。
排除忠心家臣之外,加勒比海海盜王——準确來說,是這世上/任意一個海盜王的下屬,主要都由三部分構成:其一是不忠心的家臣,其二則是來源複雜的諸多依附勢力,比如海島部落的島民、不知名海盜團、圖特加島奴/隸販子和商鋪老闆,其三就更複雜了,多半是渴望着在海上出人頭地、又在金棕榈酒吧裡看到招/聘廣告的冒險者與流浪海盜。從這些描述,可以輕易想象這幫人的忠誠與節操,他們面對斯帕羅本人當面,态度自然是畢恭畢敬,面對數月前的冷血凱恩時,跪得也是一點都不慢。這些人是海盜王們統/治的大多數,但斯帕羅的問題在于,他本就沒有足夠多的忠誠者來控/制、驅使和轉化這些人,到了現在,忠誠者的數量當然是更加的不夠多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斯帕羅之所以如此輕易就被巴布沙趁虛而入,他自己也不是一點兒問題都沒有的。怎麼可能要求一幫道/德敗壞見風使舵的海盜、海商和奴/隸販子為一個自己不認識的人賣命?更何況斯帕羅給的,未必比巴布沙更多。在橫遭背刺之前,斯帕羅從真正重視過這一問題,他就像這世上/任何一個富二代一樣,認為一切都順理成章該為他所擁有……好在他現在終于真正重視起來了。
“你是半神,但你現在沒有人,沒有錢,也沒有船。你所擁有的唯有名字——你是一個斯帕羅。”李/明夜在燈塔下對斯帕羅說。她的話語直白犀利,然而語氣平靜,目光平和,因此令人雖感刺耳,卻無從反駁。
“哦,多謝提醒!要不是你告訴我,我可不知道這個。”斯帕羅聽後不陰不陽地頂了一句,略一停頓,忽然若有所思,探尋地望向她,“所以,我該怎麼用這個名字換來錢、人和船呢?”
李/明夜于是微笑起來:“這個麼……我有一個人可以介紹給你。”
作為一個暫時的光杆司令,斯帕羅在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内,想必都會十分忙碌。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又一位專/業人/士加入了他的陣營:基裡曼·懷恩與金棕榈酒吧決定為他效勞。
在懷恩(以及決定私下幫懷恩一把的弗蘭克)的出謀劃策之下,斯帕羅首先接見了圖特加幾個大型船廠的老闆,他原諒了他們歸順巴布沙的背叛之舉,減免了他們的稅賦,又以借貸、加/盟等不同條款下定,換得五艘大型蓋倫船的現貨,與二十艘蓋倫船的加速生産。有了船隻之後,缺的隻是開船的人,需知大海上最不缺乏的,就是渴望着名利财富與出人頭地的冒險者……毫無疑問,作為一名場情局直屬組/織的本部團長,這個局面正是懷恩大顯身手的時候。
除了船商與海商之外,一些有陸地背景的大海商亦是寶貴的客人,他們有的帶來合約,有的帶來投資,有的二者兼備。隻可惜,斯帕羅本人從前并不太關注這個,而懷恩亦缺乏全局性的手段和眼光……好在他能夠找到并不缺乏手段和眼光的人。李/明夜懶得搭理這種小事,于是懷恩找到了弗蘭克,而弗蘭克發現英格蘭南海公/司的客人最為珍貴,因為他們享有國内的海貿壟斷權,又對西班牙殖民地的高出口稅痛恨已久,與此同時,他們也對裡海海盜王,以及其所代/表的陸地文明并不感冒。
接下來的幾天中,金棕榈酒吧始終熙熙攘攘、人聲鼎沸,而半山腰的斯帕羅大宅亦是人來人往,熱鬧非常。這兩地的繁榮輻射至整個圖特加,乃至于附近海域,一時之間,圖特加/群島俨然成了整個加勒比海的中心,無數的人與船隻湧/向它,渴望着成為它的一員。
“再這樣下去,巴布沙要麼立刻馬上趕過來,要麼就永遠别過來了。”弗蘭克對李/明夜笑道。
彼時二人正在斯帕羅劃定給“聆星者”教/堂裡,觀摩監/督奴/隸們施工。在數年之前,這座教/堂供奉着女海神科莉布索,再然後,它變成了“衆神殿”——足足有十來名遠古神明在此地接受供奉——而現在,那些來自遠古的、說不清是神明還是惡/魔的存在又被請了出去,這棟建築即将迎來新主人。在這棟經驗豐富的“教/堂”裡,所有神職人員都是現成的,他們跟這座建築一樣經驗豐富,十分的熟練,一個個堪稱專/業神職人員。
在其它任何一個宇宙,這些所謂的“專/業神職人員”,都是徹頭徹尾的亵/渎者,然而由于本宇宙的奇葩情況以及“靈活信/仰”之風俗(“祈禱時的人最虔誠。”——出自圖特加俗語),這些人的出現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他們的專/業之處在于,這些家夥竟然都識字!其中有幾人甚至還會書寫不止一種語言,這可是相當稀缺的素質,光憑這一點,他們不論流落到哪家神明的教/堂裡,都不會缺少一口飯吃。幾名牧師相當熱心地輔助李/明夜完成了“聆星者”聖典的修訂,并确定了一些必要儀式的流程,之後又向她請教了許多這新興教/派的一些宗/教問題,以便教/堂日常運營。
不得不說,這夥人絕對是專/業且十分敬業的神職人員——或許用職業代/理人來形容更加合适,至少曾經擔任過銀河第一宗/教之教宗的李/明夜對這夥人頗為滿意。她順手傳授了他們幾個經過她本土化、且可以用靈魂石代替靈能驅動施展的小法術。這些小法術沒多少威力,但很适合用來搞排場,做儀式的時候用得上。
宗/教的日常運營有這幫“職業經理人”便已足夠,但在這個宇宙中,一個宗/教若是想要真正立足與發展,還是很需要真材實料的。這段時間裡,李/明夜和靳一夢一直在他們浩如煙海之格物知識以及煉體術儲備中尋覓,找出符合要求的知識與功/法,并根據本宇宙規則完成本土化,以供後人學習使用。不得不說,這實在是其他角鬥/士傳教者所不可能具備的核心競争力,需知靳李二人所知功/法何止萬種?他們随口背出的一篇基礎性功/法,恐怕就勝過普通軍官階角鬥/士的畢生所學。再加上李/明夜曆經數個宇宙鑽研所得的恐怖學識,可以想象未來出自“聆星者”教/派的靈能者們,會擁有何等光輝的前程。
在“聆星者”逐漸完善之後,李/明夜往奧利西歐的頭銜中又加了一條“博識者”,即知識與魔法的神明。奧利西歐本人覺得這個頭銜稍顯誇張,畢竟鬥獸場裡比他更擅長知識與魔法的人也有不少,但他也知道這是李/明夜在為她自己鋪路,故而也沒有太多意見。
不得不說,人(神)所創造的宗/教,最終都會向創造者的形象逐漸靠攏,至少“聆星者”已經從李/明夜最開始設定的占蔔家與領航者,逐漸向學者與研究者的方向轉變了。當然這也未必一定是壞事,誠然這會提高教/派的門檻,但與此同時,卻也豐富了教/派的深度。一個有功/法亦有知識,更有思想内涵更有哲學價值的宗/教,才能吸引真正有質量的信/徒,并赢得他們發自内心的信/仰。愚/民與靈活信/仰者固然數量龐大、經常祈禱,募捐時也不一定小氣,但那些真正有質量的信/徒,才是一個宗/教的生命力所在。
即使有擔任銀河系最大宗/教之教宗的經驗,創立教/派仍然牽扯了李/明夜的大部分精力,不過她依舊抽/出了部分精力在“海王之争”上,故而對加勒比海區域的局勢變動倒也并非一無所知。在聽聞弗蘭克此言之後,她笑道:“你現在說這話還早了些。”
弗蘭克饒有興緻地“唔”了一聲,作洗耳恭聽狀。
“巴布沙确實被我們削弱了,我們協助傑克·斯帕羅重新建立勢力,更是釜底抽薪,令他陷入兩難之境——若是繼續在幽/靈海追殺剿滅斯帕羅殘黨,對圖特加置之不理,斯帕羅本人就會一天比一天更強大,若是直接來圖特加呢,說不定又會兩敗俱傷。這對他确實是一個非常不利的局面,歸根結底,還是他現在力量不足。其實目前時日尚短,斯帕羅重新組/織的人不過是一幫烏合之衆,稍有逆風便很可能會分崩離析,甚至倒戈相向……但以巴布沙現在的力量,恐怕無法保證在戰勝圖特加的同時,又有餘力對加勒比海區域做到絕對統/治。”李/明夜頓了頓,又道:“絕對統/治本來就挺難的,既然如此,他适當降低一些要求,再增加一些力量就行了。”
“你的意思是……”弗蘭克那是何等樣人?當場心領神會。他想了想,聳聳肩:“隻要巴布沙沒有把西班牙的無敵艦隊找來,那他找誰合作都差不太多。”
“如果西班牙人真的參與,那這件事隻會有一個結果——圖特加/群島多了一個總督,廣/場上多了兩個相鄰的刺籠,一個裝着傑克·斯帕羅,另一個裝着赫克托·巴布沙。”李/明夜笑道,“好在穆薩過來曆練了一趟。現在的西班牙應該正在繼續他未完成的探索,恐怕不會有多餘的精力跑來這兒大動幹戈。”
“無敵艦隊無暇摻和,民間傭兵卻未必啊!況且我記得西班牙幾個大海商都有養私軍以保護自家航運的習慣,也許他們做膩了商人,也想換個總督當當。”弗蘭克望向李/明夜,“你從占蔔中有得到什麼啟示麼?”
“我看到了許多未來。”李/明夜說道,“但這樁事牽涉了太多世界源,因此在一切發生之前,我無法肯定哪一個未來會真正發生。不要太依賴占蔔,弗蘭克,我曾多次扶持過我喜歡的當地勢力成為區域主/宰,而當時的我對未來如同今日的你一樣迷茫。占蔔或許能夠為世人指導方向和規避風險,但你所希望的未來之所以會實現,隻有一個原因,就是你正在創造它。”
弗蘭克笑道:“要不是你不久前才使用占蔔術得到了這個未來,我會以為你在說‘占蔔都是騙人的’。”
“也許我正是這個意思。”李/明夜莞爾一笑,“這就是為何預/言家和算師多是兼/職的緣故,比如真武堂的張天然,他首先是以咒術和符法聞名的法相,然後才是算師。我們首先得有力量,才能确保所希望的未來一定會成真……我更願意将這稱為占蔔方面的‘觀測者效應’。”
“這樣的話……”弗蘭克摸了摸下巴,目光移向正在重新裝修的聆星者教/堂,“我留在圖特加或許會更好。”
曙光女神号即将改造完畢,出海人手亦已經募齊,而心願羅盤與奧利西歐會指引他們前往亞特蘭蒂斯遺址,這時候離開圖特加雖然有些不地道,但命運團隊并非斯帕羅的下屬,僅是盟友關系——更何況有李/明夜在此地,假如斯帕羅當真有難,他們也能及時支援。
當然,曙光女神号的離港一定會對斯帕羅一方的士氣造成打擊,不過這屬于斯帕羅和懷恩需要自行處理的問題。李/明夜之前下令派遣岡恩留守,主要是為了經營管理教/堂據點,以及……在必要的時候,即圖特加/群島第一次遭受強力攻擊時,配合她搞一些轟轟烈烈聲勢浩大的“降臨儀式”罷了。
“斯帕羅要面對複雜的局面和很大的壓力,你留下确實比岡恩更合适,你能為他們提/供一些岡恩提/供不了的幫助。但你竟願意錯過亞特蘭蒂斯?”李/明夜輕笑着說,“我猜你欠了場情局很多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