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整個宇宙之中，想要通/過純粹的數學計算與邏輯推演，成功找到某一指定行星，幾率幾何？

——就跟從這撲朔迷離的古怪卦象中，解讀出正确命運的幾率差不多。

仿佛過了天長地久的時間，又仿佛隻是吐息時的一個刹那。第一顆星辰亮起了，然後是第二顆，接着是第三顆。李/明夜注視着求得的答/案，微微皺眉，似乎意猶未盡，又似乎仍有疑惑。她定了定神，通/過原力·讀心，将意志延伸向另一顆與她一樣明烈光耀、引力深重的星辰。

“怎麼了，路易斯？”阿斯特羅的聲音在她心中響起。當原力的觸手輕輕/觸/碰他之前，他就已發現了她，并許可了這次接/觸。

“我記得你去過《黑/客帝/國》。”李/明夜問道，“這個大型曆/史劇情是源自主宇宙麼？”

“并不是每一個曆/史劇情都來自于主宇宙的共振。隻要原始曆/史劇情發生于高位宇宙，比如S級或A/級宇宙，也會有許多等級較低的次級衍生宇宙誕生。”

“你可以直接說你不知道。”李/明夜笑道，“這是心靈溝通，并非同盟頻道，而我也早已知道你并非無所不能。我的疑惑已經夠多了。亞度尼斯·摩爾謀殺過你的領帶，部/長，希望我的問題不要謀殺你的誠實。”

阿斯特羅忍不住失笑：“拿領帶跟誠實相比？”

“這很恰當。它們都對你微不足道。”

阿斯特羅語氣無奈：“太刻薄了，路易斯。為何會給你留下如此惡劣的印象？我一貫隻說真話。”至于聽到的人如何想，那又是另一回事了——他絕大部分時候确實隻說真話，實際上有技巧地說真話正是操控他人想法的最佳溝通方式，遠勝于說/謊。“好吧……關于你的問題，我确實不知道，也沒有關注過。那畢竟是太久以前的事，而我的那次曆練也十分順利，沒有額外關注的必要。很抱歉，恐怕得讓你失望了。”他頓了頓，“怎麼突然提這個？我猜猜看。你對‘天/網擄掠智慧生物’的傳聞有所猜測？”

“不止是猜測。”李/明夜說道，“我剛才占蔔了幾名庇護所戰士的下落，得到的答/案很奇妙。他們身上同時有兩重命運。首先，他們絕對會長命百歲，嗯，這個宇宙智慧種/族的壽命比較長，這大概更像詛咒。至于第二重命運嘛，很漂浮，很虛幻，太多的未知條件，自相矛盾的未來和轉瞬即逝的可能，但每一個都跟他們本人的已知信息完全對不上。我不好說這是什麼情況，非要形容的話，很像是生活在别人的夢裡……”

“這樣啊……跟‘元宇宙’有關的曆/史劇情很多，但同時又關聯‘機械末/世’的很少。難怪你問我《黑/客帝/國》。”阿斯特羅略一沉吟，似乎在回憶，片刻後又道：“我不清楚《黑/客帝/國》這一大型曆/史劇情是否來自主宇宙，以我當時的信息渠道，也很難作出判斷。實際上，我并沒有進入過‘矩陣’……”

“唔？”李/明夜有些意外，問道：“是不方便裝插頭嗎？”《黑/客帝/國》中的土著想要進入虛拟世界“矩陣”，都必須在後腦神/經中樞附近裝設一個插口，再通/過一個有插頭的設備，以神/經連接的方式進入那個虛拟世界。李/明夜看過那部電影，她對此方式的評價是“看起來就很疼，而且好像沒什麼必要”——她可以使用戰術終端或心靈魔法做到這件事。隻是前者需要身旁無人，後者需要身旁有一個有接口的人。

“雖然鬥獸場可以提/供裝設神/經接口插頭的簡易小手術，但我對此沒有興趣，而是選擇以自然人的方式加入了錫安。錫安是個很大的社/會，以電影中尼布甲尼撒号為代/表的黑/客們隻不過是很小的一部分——實際上，外出船隊的主要目的是尋找可利/用資源與舊世界技術，想要做到這一點，有沒有神/經接口插頭都無所謂。”阿斯特羅耐心解釋道，“‘矩陣’是虛假的，在那裡獲得的一切都無法帶走，既然如此，進入‘矩陣’有何意義？那時又沒有什麼特别重要的曆/史劇情，而我在哪裡都能當超人，不用非得在身上裝接口……”

“你當時就會飛了？”李/明夜奇道。

“我那時已經/學過飛行術，但比起現在來，我當時的飛行術，大概隻能勉強稱為‘跳躍’吧！在我需要飛行時，甯可選擇熱氣球。”阿斯特羅笑道。他之後在《狂蟒之災》，即二人相遇的宇宙中時，就是使用熱氣球達成了飛行。“在我看來，進入‘矩陣’隻有一個好處，就是可以遠距離同時跟其它多艘飛船聯/系，當時是傑森承擔了這份責任，雖然我認為他純粹是覺得好玩。總之，我對‘矩陣’了解不多，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一點——關于電影中提及的，‘矩陣’需要人類充作生物電池的猜測，應該并不是真/相。”

“顯而易見。”李/明夜說道，“這種方式性價比太低。就算在煉金術士的角度，培育一個人類所必須消耗的能量也遠勝于産出。要我會選可控核聚變，足夠簡單，門檻較低，就算外道水平落後如行星級文明也能使用，而且還挺環保的。”

“環保是重點嗎？”阿斯特羅不由失笑，“你似乎每次都很關注這個。”比如他某次下令從近地軌道洗地、以及命克裡斯組建魔法煉鋼廠時。

“得啦，大少爺，如果你住過19世紀的倫敦，你也會是個該死的環保主/義者。反正燒煤和人/體電池都是不行的，這兩個方案要是上共/和國的常會委/員會讨論，我一個都不會批。”

“确實如此。可既然這樣，‘矩陣’為何需要那麼多人類？”阿斯特羅頓了頓，又道：“我認為，‘矩陣’需要的是智慧生物本身。它并不完美，永遠隻能遵循已設定的代碼前行，因此它的一切都是固定的，就算結果有所變化，也僅僅是在某些範圍内浮動，而這些範圍都是它從誕生那一刻起就确定也無從更改的‘結論’。作為人所設定的程序，它不知道該如何使自己脫離這種境地，想要更進一步，它需要自己的創造者。它需要‘創造’。”

“它需要‘創造’……”李/明夜輕聲低語，蓦然間，她想起了蜃族的起源——那曾經高貴的成道者子嗣，源于成道者對“創造”權/柄的探索和實驗。無數猜測憑空冒出，凝聚成一個問題。“你是否知道《黑/客帝/國》大型曆/史劇情最早出現在混沌海的時間？跟《終結者》接近麼？”

“等這次回去，我就去找場情局下單子。”阿斯特羅說道。他感應到李/明夜複雜的心緒，有些意外地問：“怎麼？”就算《終結者》和《黑/客帝/國》皆是由天/網造就，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心情複雜的該是他才對，原來他那麼早就跟組/織調/查對抗兄弟會的籌謀有所關系……如何反倒是她比他更憂慮？

李/明夜想了想，沒有隐瞞：“沒什麼，隻是我突然有些奇特的想法。你知道的，我在《加勒比海盜》中遇到了蜃族……”她簡單描述了自己關于前代隐者創造蜃族的猜想。很顯然，阿斯特羅是不用她來解釋何為蜃族的。

阿斯特羅的心聲蓦然低沉下去：“你的意思是，天/網——或者說，矩陣，跟前代隐者有關？”

李/明夜不置可否道：“或許，又或者僅僅是借鑒罷了。通/過各種實驗來摸索掌控權/柄的行為在遠古鬥獸場一度十分流行，就算是現在，這樣幹的大能力者也有不少。實驗做多了，方法總會相似，或許現任愚者隻是很喜歡讀曆/史書，而我們也不該帶着答/案找問題。”她頓了頓，“更何況，答/案是否正确還未可知。”

阿斯特羅沉默片刻，緩緩說道：“要是早知道這件事，之前就該聽你的，混入拜機械教才是。”

“我記得你之前是反/對的。”李/明夜頓了頓，“而且的确風險太大了。”

“确實，但我必須要知道我卷入了什麼。”阿斯特羅說道。他明确表達了他的用意——可以為人棋子，卻不可以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遭人利/用。哪怕是被神也一樣。“好在現在也不算晚，至少我們還在這個宇宙，還有時間去尋找答/案。”

“會有機會的。”李/明夜說道。恰在此時，虛幻的原力幻景中，另一顆燦爛的星辰傳來異動，即将牽引群星。她的目光立即投/注了過去。“這次将會是唐先你和詹姆一步。”她含笑說道，“這不能怪你們，要我是土著，也會優先跟最漂亮的大美/人兒打交道。”

阿斯特羅發出一聲輕笑，“我覺得不是這個原因。”希芙在庇護所中就是聖者，乃是高級軍官，或許曾經在通訊上跟希望之城打過交道……不過話說回來，伊瓦爾也是一樣，靳一夢卻沒有被選中。“嗯，至少不全是這個原因。就你現在來看，唐與土著的會面，結果将會如何？”

李/明夜仔細審視那些虛幻的星辰，漫不經心道：“在我看來，這世上沒有壞事。當‘事實’尚未确定，一切都籠罩着一層不定的迷霧，因此這世上隻有機會，與必須更謹慎才能把握的機會。”

“看來結果不怎麼樣。”阿斯特羅笑道。畢竟是一起開過記者會的交情，他熟悉李/明夜的話術，正如李/明夜了解他的官腔。

李/明夜柔聲說道：“目前看來确實如此，不過，既然是唐……我相信他知道該如何把握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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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多時，唐正傳訊阿斯特羅與靳一夢，并帶着兩名土著回返。這兩名土著皆是希望之城的聖者，其中一人名為托馬斯·康納——他是百年/前大名鼎鼎的大英雄、北大/陸救世主約翰·康納的兒子，與此同時，他也是希望之城的現任軍部高級指揮官。正常來說，迎接三十餘名難/民，不值得如此重視，但這群難/民中竟有四位聖者，自然大不一樣。

“看來他們認為托馬斯·康納能控/制局面。”李/明夜饒有興緻地打量這兩名土著聖者，用原力說道，“即使我們四人中——或這三十七人中有潛伏型終結者？”

“天人合一大圓/滿。”唐正言簡意赅地給出了答/案。這一境界，通常被真武堂之外的大組/織角鬥/士稱為“高階聖者”。

假如不真正動手、且全力以赴，就隻有高階聖者才能準确地分辨出另一名高階聖者。值得一提的是，四人在決定僞裝成土著之時，考慮到顯化法相難以僞裝的問題，就有/意挑選了情報中應該是剛突破成聖者不久、以及有窮大圓/滿的四位來模仿，為此靳一夢還刻意營造了後兩位的突破之事。在那之後，他們向各自聖座祈求，請求僞裝成初階聖者（即無法顯化法相）的境界。照理來說，鬥獸場徽章失效，他們的祈求應該不會得到回應才是，但他們所得到的回應一如既往的迅速與準确。這一試探成功驗證了他們心中的兩個猜測——第一，他們的徽章失效，确實是堡壘、真武堂甚至至高榮耀某位大人物動的手腳，且該大人物級别或許比他們之前預想的更高；第二，他們此刻正在神靈注視之下。

同為聖者，一個大境界之内，生命形态雖非雲泥之差，亦有巨大差别。勞倫斯·蘭瑟可以用“律令·死亡”瞬間秒殺數名初階聖者，其實唐正也一樣，隻不過用的是其它方式。而到了靳一夢、李/明夜、阿斯特羅這類中階聖者，想幹掉初階聖者，就需要花些心思、用點手段了。面對初階聖者時，他們确實絕對占優，同樣有可能打出秒殺，後者卻也不是絕對沒有還手之力，以及跑路之能。不難想象，高階聖者的托馬斯·康納，确實并不需要害怕四名初階聖者，而且有信心完全控/制局面。就像一個成年人不會畏懼四隻雞一樣。

托馬斯·康納似乎是純粹的人類，黑發黑眸，皮膚白/皙，面容清瘦而英俊，身形并不算魁梧，卻也稱得上高大英挺。他看起來很斯文，甚至有些憂郁，這令幸存者們有些疑慮——凡人們總是以貌取人，認為在這般苦難的末/世，隻有足夠頑強和粗野的混/蛋才能當頭兒。

——但聖者們能夠看到他的本質。

他們看到他人類的相微微蒸騰、扭曲和逸散，好像脆弱的囚籠行将崩塌，無從約束龐大浩瀚的高上本質。他們看到暴/烈的洪水與足以滅世的海嘯，看到無窮無盡的力量與浩大恢宏的殘酷毀滅，以及毀滅後微茫的新生希望。他們看到勝利的偉大與流/血的暴/虐。他們看到黑/暗深海中的龐大巨蛇。

法相以心成就。他選擇了耶夢加得的神話形象，而那位強大的古神，是這個世界的戰神。

從這個角度來說，再沒有比托馬斯·康納更适合擔任軍事領/袖的人了。他渴望的是足以掃清寰/宇、推/倒重來的強大力量，以及一場足夠偉大的戰争。

“希望之城歡迎諸位。”托馬斯·康納對大家說道，“你們已經安全了，請随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