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11第十一章
“等我下次打下資源點的時候,也要搞一個像評議會一樣的玩意兒。”李/明夜在見到軍部行政大樓堡壘軍團辦公區後,如此說道。“這個意識聚合/體對凡人效率的提升很大,又不至于太削弱凡人的智力與主觀能動性,使他們淪為聽話但愚蠢的傀儡……我記得當初你收拾德國魔法部似乎收拾了一個來月,但這裡也才幾天,就已經有點樣子了。”
雖然是新建成且還沒有形成戰鬥力的軍團,康納仍然十分慷慨地将行政大樓裡的三層撥給了長城、堡壘和聆星者。當然,康納也并不缺這點地方。
因大部分開拓職能下放至開拓團之故,這棟黃金時代末期建造的、足以容納一支統/治者認為有可能奪回地上世界某一國度之軍/隊的辦公場所的行政大樓,對如今的軍務部而言着實有些太過寬敞了,許多樓層和區域早已空置。實際上,根據早已形成完善戰力和完整架構的使徒、鋼鍊和巫者的情況來看,僅僅是一層辦公樓是不夠的,至少得一層半才行——這還是在裝備、訓練、信通等部門另有安置之所的情況下。不過,考慮到當下希望之城的情況,等他們需要新增辦公場所時,康納想必仍會像今日一樣爽/快。
這裡必須提及一點。雖然“庇護所”一詞時常給人以逼仄狹窄的印象,但其實希望之城城區是很大的,其直徑近10公裡,随随便便就能塞下數百乃至數千萬/人。這座球形的城市龐大且沉重,堪稱超時代工業與建築系魔法完美結合的奇迹,而它所面/臨的問題就跟行政大樓一樣:這兒沒那麼多人可以塞。實際上,雖然這座城裡有許多自動化生産設施,但仍然至少有30%的工業區因人手不足之故不幸停工了。
——在希望之城啟用前期,它想必還是能塞滿的,至少能塞滿大部分,否則建造這麼大的城市就毫無意義了。黃金時代确實資源豐富,但既然主持工程的政/府都已經絕望到考慮“留下火種”了,想必也不會太過揮霍。隻能說,意識聚合/體誕生時爆發的災/難,當真是給了這座城市一個非常非常沉痛的打擊,再加上随之而來的連/鎖反應,他們大概至今都沒完全緩過氣來。
不論如何,阿斯特羅的辦公室是已經完全收拾出來了,據他本人說是跟他在共/和國時的艦長室差不太多,隻是少了許多極具科技感的操作台而已。這是一個極明亮的房間,擁有一扇占滿整副牆面的落地窗,沒有任何明顯的照明器/具,純白的牆壁自然煥發出光彩。辦公區的主要區域由一架懸浮座椅與數個懸浮電子屏幕構成,目前屏幕是熄滅狀态。出于他個人的習慣愛好,兩側牆壁生出了數排櫃子,隻是上面暫時空空如也,也不知他打算放些什麼。
跟辦公區的空曠朗闊相比,休閑區倒是華麗許多。堅/硬的拟态金屬地闆呈現出木質的顔色與紋理,天花闆則用拟态金屬做出了藍天白雲的油壁畫與華麗繁複的金頂雕花,牆壁上竟還用拟态金屬做出了一個大理石壁爐,此刻壁爐中正憑空跳躍着不滅的暖黃/色火焰,壁爐上方則是一面金色雕花、造型古典的拟态金屬鏡子。壁爐兩側置有拟态金屬木櫃,正對壁爐的長茶幾亦是莊重而又溫暖的木色,乳白與楓葉色長沙發柔/軟宜人,上面還放了幾個抱枕。從整體上來看,這新古典主/義風格的休閑區跟阿斯特羅本人在鬥獸場裡的主客廳很像,隻是小了不少,也少了許多細節上的裝飾。
當然,這裡也有不少裝飾品。比如一尊形如起舞/女子的雕塑,比如幾幅藝術畫,比如幾盆石質或木質的裝飾盆景,比如幾個貨真價實的木質矮櫃,比如一個體态欣長、弧度優美的不融冰落地花瓶,以及瓶中斜插的一支冰雕玫瑰……很顯然,這裡的大部分陳設絕不可能出自希望之城的庫存,而是出于阿斯特羅精妙絕倫的物質魔法。另外,從他對休閑區的耐心和對辦公區的敷衍可以輕易看出一點:他顯然不喜歡他的工作,也并不打算掩飾這一點。
于是,在面對李/明夜的評價時,阿斯特羅作無奈狀攤了攤手。“你認為這裡是外面那些人的功勞?”他笑着歎了口氣,為李/明夜拉開一把扶手椅,“好吧,他們至少在這幾天裡為我送了幾次飯。”
“那你吃了嗎?”靳一夢微嘲地接話。他仍記得阿斯特羅吃下那頓糊糊時的勉強。
阿斯特羅聳聳肩:“我直接用了。”即直接将那些糊糊轉變為能量,用其施展魔法。從這個角度上來說,糊糊和軍團士兵們确實也為這個房間出了一份力。
“很顯然我指的不是你這間會客室。”李/明夜舒舒服服地坐下了。她發現這張椅子比方才寬了一些,而這一細小到令人難以察覺的的變化,則源于阿斯特羅拉開椅子的那一瞬間——恰好貼合她如今四臂的尺寸。“我隻是驚訝于一點。外面有137号人,而他們竟通通都在工作……這才幾天?你竟然已經找了那麼多活兒給他們做了。”
“哦?”阿斯特羅挑了挑眉,“我以為大家都在忙呢。”
靳一夢聳聳肩:“我自己琢磨了幾天,完了挑了幾個人替我忙。”當甩手掌櫃乃是他的拿手好戲,而這一技能在曆練中早已磨煉得爐火純青,“而且我也不急着這麼快就搭架子。第一天我就去偵情所看了,部分大型開拓團的偵察部/隊上報了許多高危未勘/察開拓區,這些區域幾乎永遠清掃不完,清掃完一批又來一批……總之,康納希望新軍團能盡快形成戰鬥力,要是暫時沒法兒形成戰鬥力,那我們自己出差也行。真要說起來,隻要挑好目标,帶不帶人差别不大,大不了直接帶開拓團嘛!”
這一點阿斯特羅當然也知道。實際上他執着于所謂的“搭架子”,看着是穩紮穩打作風細緻,但考慮到他此行的目标與逗留時間,不出意外就能得出一點結論:此人根本就是在用一種康納挑不出任何錯的方式努力磨洋工。他要留在希望之城,至少暫時如此。因此他聞言後隻是一笑,臉上沒有任何被戳/穿的不好意思,隻是也給靳一夢拉了一把椅子。
“我還以為希望之城很缺資源。”李/明夜随口接道。
“你是以為希望之城很缺‘目标’。”靳一夢笑道。他坐得顯然不那麼舒服——以他現在的體格子而言,這為正常人類設計的扶手椅略有些小了。他瞥了阿斯特羅一眼,卻也沒去坐雙人沙發或長沙發,而是刻意往外抻了抻胳膊腿……奇怪的事發生了,雖然阿斯特羅沒有任何施法的迹象,但這座椅自動擴大了些許,就好像它自己長大了似的。“但其實希望之城并不缺‘目标’,他們目标太多了。他們缺的是低成本資源。”
“說起這個,格物所的大部分研究項目,都是對‘用現有資源替代黃金時代産品指定類型資源’的應用研究。好像有不少生産線就是因為始終無法找到足夠和穩定的替代資源,隻能被/迫停用……”李/明夜頓了頓,聳聳肩,“除此之外,資源本身就是一筆很大的成本。要建拓區,要搞開采,要搞運輸線,要搞初級加工,還要往裡投人……這都是成本,搞工業本身是要花錢的。就算能從空氣裡搓出黃金來,但黃金和錢可是兩回事啊。”
阿斯特羅深以為然地點點頭。他從一旁的矮櫃中取出一隻同他在博德之門所使用之茶壺一模一樣的銀質煮茶壺,随手一指,那隻茶壺便飛往爐火之上。與此同時,另外幾個矮櫃自動敞開,飛出四隻骨瓷杯碟、四隻小勺、一些精巧漂亮的瓶瓶罐罐,以及一大袋飲用水……隻一眨眼功夫,壁爐那邊就忙活了起來。“黃金。”他頓了頓,笑了一下。随着他笑意泛起,那隻精雕細琢、美麗精緻猶如藝術品的銀質煮茶壺變成了璀璨奪目的金質,“不能吃,不能穿,算是有點用處的特殊金屬,但又沒那麼特殊,就連低級宇宙裡都不算罕見。但貨币卻是人心的魔法。黃金豈能跟貨币相比?”
“别這麼說它。”李/明夜笑吟吟說道,“隻要曆練中所遇到的土著仍然認可它的價值,我就會繼續愛它。沒了黃金,你從哪裡找這種價值高、不占地方而且又唾手可得的好東西?凱伯水晶要珍貴得多,要是我願接受黃金結賬,場情局可以直接拉一卡車黃金來換一塊高品質凱伯水晶原石……但我也不能在土著飯店裡丢一塊凱伯水晶出去付錢呀。”
“土著不識貨,但這種好生意為何不先考慮我?”阿斯特羅笑問,“我可以讓人提前過去開個飯店,或讓商業部找一輛更大的卡車。”
“可見這生意對我來說有多糟糕。”李/明夜白了阿斯特羅一眼,決定結束這個毫無營養的話題。“我隻好奇一點。以希望之城如今的狀況,是如何找到那麼多高危未開拓拓區作為目标的?要是他們使用大功率遠程掃描來提前确定大緻目标,很容易驚擾到天/網。因此他們得先動工,将地道挖到資源地附近至少幾百公裡,才能确定當地是否确實存在資源——那他們挖地道難道是靠占蔔麼?”
“你還别說,這裡面很大一部分未開拓拓區其實是黃金時代就已經發現的,隻不過在當時看來,性價比實在不高啊!就被直接棄置了。你想嘛,都是些地/下資源,要麼得鑽洞下去,要麼得來個大掀頂,完了還基本都得先打一仗,那這有啥可挖的。反正那時候資源多嘛,有的選,要是實在是不可替代類型的資源呢,那也得挑一挑,挑好挖的挖。現在好喽,沒得選了,隻能硬着頭皮搞了。”靳一夢笑道,“不過占蔔修正和實地勘/察也是一部分,不能全依賴以前的地質信息。天/網那個行星改造工程搞得地/下情況大變樣,以前的礦都不知道在不在。能到偵情所的都是已經被開拓團确定過的,要不康納該罵人了。”
靳一夢說到這裡,停了一下,望向門口,下一刻唐正推門而入。四人到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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閑話到此為止,所謂的“奶茶”也已沸騰了。室内充溢着一股奇異的芬芳,混雜了香醇濃郁的粘/稠奶香,與一種……微辛甘甜的植物香氣,仿佛雪落後的松針,又帶了點莓果、荔枝與玫瑰的甘爽香甜。那氣味熱/烘/烘的,黏糊糊的,甜滋滋的,好像能從空氣裡直接凝結和流淌出來,如同新鮮的蜂蜜一樣。
這是一種形如地衣的植物,被土著稱為“地蜜”,因其生長環境特殊且難以還原之故,無法采用規模化養殖,隻能在生長地附近摘取。地蜜價/格昂貴,其中最高品質的烘制成品之價值,與野生成年龍的心口龍鱗等同,而這種龍鱗在一隻成年野生巨龍身上隻有一枚。令人十分意外的是,此物這般昂貴,卻幾乎沒有任何特殊魔法效果——它燃/燒時産生的煙霧略等于低級的歡欣劑和緻幻劑,用于調味或泡茶時,這種效果更趨近于無。它甚至不像貨真價實的茶葉那樣可以使人提振精神,其唯一的優點就是近乎完美的味道。當然,這種味道也能使用人工香精合成,能夠模仿得惟妙惟肖,隻不過價/格天差地别。
在希望之城,一切源自天然而非化工的享受都是奢侈品,比如這一罐地蜜與另一大瓶鮮奶,以及這四杯熱氣騰騰的地蜜奶茶。即使經曆過末/日,人們仍舊追捧奢侈和愉悅,希望之城的奢侈品和麻/醉品從來不缺買家,隻因現實越是困窘和艱辛,人們便越需要一點兒盼頭。拉磨的驢比磨坊的主人更需要那根吊在眼前的胡蘿蔔。
唐正落座後略抿一口奶茶,便向阿斯特羅笑道:“你現在就開始貪/污了?”同為軍團之主,對方有多少預算他心中有數,這幾天更是見他變着花樣折騰着搭架子和新裝備,怎麼算這錢都該花光了。
“我若貪/污,不會做得如此明顯。”阿斯特羅則笑着回道,“其實我沒花多少錢,反倒還賺了點。對了,你們若是不急着武/裝,就等半個月,會有新制式裝備。”
“唔?”靳一夢頗感興趣,轉念一想,當即了然,“跟裝備有關……你找開拓團合作了?”
“差不多吧。我在見過現在的軍/隊制式裝備之後有了點想法,就找格物所聊了一下具體需要哪幾樣資源,然後我去找了對應拓區的開拓團,他們很感興趣,願意承擔一切資源與費用,隻要求将降等下放的民用裝備獨家供應給他們。昨天大家一起開了個會,确定了這件事。”阿斯特羅略一停頓,又發出一聲輕笑,“開完會後,我稍微算了一下資源缺口,還去了一趟稅務所……呵呵,要是按照他們報的數來算,這些人逃的稅可不算少啊。當然啦,他們也可以說這部分是在确定了協議之後加速開采的,隻不過這樣一來,之前上報的儲量又不太對了……算了,先不提這個。”
“你打算把那幾個開拓團變成你/的/人?”掌握他人的欲/望,拿捏他人的把柄,李/明夜何其了解阿斯特羅的權/術手段——她幾乎可以肯定,這家夥從“更新軍/隊制式裝備”這一步驟開始,目标就是将那幾支大型開拓團收為己用。“我數數,一,二,三,四,四個聖者,現在你又要開拓團。你打算搞政/變麼?”
“真要政/變,這些人肯定不夠。”靳一夢用半吐槽的語氣評價道,“除非出大事,否則康納肯定會在希望之城裡放至少一個軍團,也就是說,排除康納,對面至少四個,其中兩個還是一定要弄死的。到時候我們騰不出手來,你總不能指望那群烏合之衆去碰正規軍吧?打不打得過先不說,這幫人執行力和忠誠度肯定成問題。再說了你才來幾天,根本就沒有權力基礎,就算幹掉康納,其他聖者根本不認你。搞政/變又不是打仗,最後魚死幹淨了留一張破網,屁都撈不到。你要是想幹啥需要人手,那開拓團還算有點用,搞政/變還是拉倒吧。”
“很有用的建議,假如我下次要政/變,一定來詢問你的看法。”阿斯特羅笑道,“不過這次我确實沒有政/變的打算。”
“你發現什麼了?”唐正問道。
“我找到了一些記載,這些記載讓我覺得,我們必須另找借口去探索天/網了。”阿斯特羅頓了頓,似乎在斟酌言辭,“準确來說,那并不是記載,而是目睹過約翰·康納戰鬥的老兵的記憶……呵呵,幸虧這裡的人有修行,百歲的修行者也并不算特别罕見。總之,這名老兵見過約翰·康納的法相,跟托馬斯·康納幾乎一模一樣。”
短暫的沉默。唐正微微皺眉,率先開口:“這二人的法相都是耶夢加得?”
“存在細微的區别。約翰法相的意象更傾向于火,托馬斯則更傾向于水,但他們法相的主體部分都是巨蛇,這是确鑿無疑的。根據一些細節來看,應該是同一條巨蛇。至于意象和外部細節的差異,我更傾向于是由于這兩個人經曆的不同。約翰經曆過天/網滅世的審判日戰争,而托馬斯……根據他的公開資料來看,他出生于水下的希望之城裡。”阿斯特羅說道,“這也就意味着,這兩個人對世界的認知、基礎力量體/系和精修主要功/法幾乎完全一緻。他們幾乎是同一個人。”
——就算是同一部功/法,由不同/修/煉者施展,其效果都絕不可能一模一樣。也許是一點細枝末節的小習慣,也許是基礎功/法的區别,也許是一個人是左撇子,另一個人是右撇子……這都會影響功/法的效果。
——而法相是功/法的具象,是力量的具象,是法則的具象,是經曆的具象,是心靈的具象。對于修行者而言,法相甚至比肉/體凡胎的DNA更加獨一無二,因為這世上絕不存在兩個一模一樣的法相。即使是同等基礎條件、完全一緻環境裡成長出來的兩個克隆修行者,其法相或許截然不同,又或許大體相似,但其細微處必然存在一定區别。
——比如戰火環繞、旌旗蔽天的無敵戰神,與隐忍在淵、引而不發的塵世巨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