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亭面對着寬敞明亮的落地窗，雙眸靜靜地落在樓下精心打理的花圃，接聽人事處夏主任的電話。
夏主任來勸她回心轉意，“這次公費外派前往英國進修的機會，全校攏共就三個名額，校方這邊，是希望你在進修歸國之後擔任更重要的職務，卿卿慎重考慮，别急着給我答複。”
她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留下意味着主動放棄職業躍升的發展機會。
離開她又放心不下小丫頭，她早在自己心裡生了根，發了芽，再也不想缺席林閑渟成長路上的某一時刻。
可世間安得雙全法。
顧長亭在抉擇面前，舉步維艱，短暫的沉默過後，“夏姐，我很清楚，這次進修對我職業發展意味着什麼。”
“我手頭帶班的這批學生今年高三，臨時換任課老師，等同于換新了教育模式，教學節奏都會影響到學生身心，這就是我的選擇，我自願放棄。”
電話那頭，夏主任若有所思地傾聽，她長歎一聲沉重的惋惜，“校方尊重顧老師的決定。”
顧長亭緩緩放下手機，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幹，望着花園内，林閑渟欣哉哉地手捧一束剛剪下的白栀子走進。
“果然還是不能有羁絆，有了羁絆就像飛鳥束縛住羽翼，就會舍不得。”
踏進顧家大門，林閑渟快走兩步朝顧爺爺顧奶奶親切地打了聲招呼，随後邁着輕快地步子上樓。
書房内，聽見敲門聲的顧長亭放下手中的繪本，從顧祁身邊起身，林閑渟今天比往常來得要遲。
她擡手拉開門，映入眼簾的是一大束潔白如雪的栀子花。
緊接着林閑渟從花束後探出頭，笑容燦爛，“我給你帶了一束栀子花。”
顧長亭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處的微笑，姿态優雅地接過栀子花，客氣地說聲謝謝，“怎麼今天來得那麼晚。”
林閑渟扭捏了一下，“一個很好的朋友，昨天晚上在電話裡跟我表白，她今早來找我對峙，要一個明确的答複，所以就耽擱了些時間。”
“表白？”顧長亭手中的動作一頓，目光在林閑渟臉上短暫停留。
“你答應了？”她強忍着内心的震驚，看不出半點破綻，有條不紊地将花插進花瓶，指尖輕輕擺弄着花枝。
林閑渟腳步輕移，挪到顧長亭面前，“你說呢？你今天這麼着急地喊我過來，總不會是好奇這些有的沒的。”
“與我無關。”顧長亭眼神微微一滞，随即将目光移開，心裡亂成一鍋來不及關火的粥，越攪和越亂。
林閑渟敏銳地捕捉到顧長亭那一瞬間的異樣，怕她多想，“沒答應，我又不是來者不拒。”
顧長亭輕擡下颌，邁步走到書桌前，“沒必要向我解釋。”
“我這會兒有點工作，就不上課了，喊你來，是想麻煩你幫我照看一下祁祁，方便嗎？”
林閑渟早就注意到顧祁自娛自樂看繪本，忍不住在心裡打趣，真是一家子的讀書人，“理所應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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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長亭處理完加急的工作，盯着屏幕内播放的線上課，微微空閑地放松緊繃的肩膀，耳邊一直傳來兩個小家夥在書房裡捉迷藏吟吟的笑聲。
林閑渟特别讨小朋友的喜歡，哄起孩子來也是得心應手，恍惚間，顧長亭覺得這畫面特别溫馨，有愛。
她發現小丫頭特别喜歡與人頭貼着頭親昵，林閑渟抱着顧祁，偷偷在小家夥耳邊說：“祁祁，想不想出去玩？”
“想！”顧祁興奮得聲音都拔高，猛地擡頭，對視上小姨柔和的眼睛。
她連忙捂住嘴，小聲嘟囔，“但是小姨說，不能亂跑。”
“那我們跟她說一聲，得到準許再出去，就不算是不聽話啦。”
顧長亭從椅子上起身，徑直走到兩人面前，“說什麼悄悄話呢？”
顧祁從林閑渟懷抱中掙脫，邁着小腿急切地跑向顧長亭，緊緊抱着她的小腿，仰起天真無邪的小臉，真誠地喚：“小姨，祁祁可不可以出門走走。”
她蹲下身，輕柔地摸了摸顧祁的頭，這主意一定是坐在毯子上的林閑渟出的，“外面很熱，等會兒中暑了。”
林閑渟輕輕一笑，“現在已經過了一天中最熱的兩點，我一定會照顧好你的小外甥女，相信我。”
顧長亭輕輕點點頭，“嗯，别走太遠，晚飯前記得把祁祁帶回來。”
她努了努嘴，覺得卿卿姐根本就沒有把自己放在心裡，滿心滿眼隻關心祁祁的安危，“好羨慕祁祁。”
“怎麼說？”
“你都不擔心我會走丢，都不叮囑我路上注意安全，我心生嫉妒。”
顧長亭莞爾，林閑渟在江鼎生活十多年，出門散步而已能丢去哪裡，半開玩笑地回應，“你這麼大個人，要是真丢了，我也隻能報警發尋人啟事。”
“答非所問，我懶得跟你講，我帶祁祁去蓮池邊賞花。”林閑渟彎下腰，牽起顧祁的小手。
顧祁雖然不太懂她們在說什麼，但知道小姨點頭同意，興奮地拉住林閑渟的手，迫不及待地想要出門。
顧長亭站在原地，目光追随着兩個小家夥，不假思索地喊：“小閑。”
林閑渟聞聲停下步子回頭：“哎。”
“路上注意安全，晚飯前回來。”
“知道啦。”林閑渟壓不住嘴角上揚，她可沒辦法做到喜怒不形于色。
顧祁睜着圓溜溜的大眼睛，仰起頭問：“閑閑姐姐，你笑什麼呀？”
她低下頭，“我開心，我心裡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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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日落，顧長亭加班加點看完堆積成山的網課培訓，動身出門，循着記憶中蓮池的方向走去。
顧祁小小的身闆，兩隻小手都被新鮮蓮葉、蓮花、蓮蓬塞得滿滿當當，“閑閑姐姐，這朵這朵！”
“好。”林閑渟一邊回應，踮起腳尖努力去夠顧祁看中的那支盛開得正豔的蓮花，“摁，夠不到。”
正當她使勁往上夠，腳下的拖鞋一滑，蓮池邊的圍護欄杆低矮，來不及反應朝着蓮池栽下，濺起大片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