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枝和John他們彙合,是在塔迪斯的門口。
她跟着楊平穿過狹長的通風管道,小心翼翼不發出聲響,某些時刻裡,青枝離奇地覺得自己像管道裡的蛇怪。
“有什麼是我需要知道的?”行至無人的路段,青枝開口小聲探尋道。
楊平沉默片刻,就在青枝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對方忽然開口道:“你應該看過記錄了,你當時所持的記錄本也是收容物的一種,它的代号叫'真實',意味着記錄者一定不能說謊。”
“所以這就是你沒有用化名的原因?”青枝不安地動了動。
“犯罪記錄也是真的,為了成功潛伏,我們真實進行了從審判到服刑的整個過程。”楊平聲音冷靜地說道,“我的疑惑是,你是從何而來,你的信息不可能是假的。”
青枝毫不猶豫地将早就想好的借口和盤托出:“隻是記錄的人不可能說謊。組織的邏輯是收容物相生相克,你或許知道一張代号為'通行'的紙張樣收容物,來源于一個星球末日預言的卷軸——我暫時擁有過它。”
青枝心下歎氣,她不可能給他解釋自己來源于另一個平行世界,而這個時空并不真實存在。不說這個機制複雜到她都難以解釋清楚,而且她擔憂,任何人都無法面對“自我”概念的虛無,履行對于他來講無法完成的事業。
或許博士可以,隻是或許。但普通人……她不認為。青枝隻好掏出萬靈證的來源用以搪塞對方,這種毫無危害性的五類收容物由于與博士有關,也得到了零類的分級,對方即使經年調查,也隻會隐約知道這件東西都存在,而不可能得到詳細的信息。
楊平似乎終于被說服,又或者不想再去探究,對她解釋道:“根據我們目前收集到的信息,這件收容物在古代叫鲸人棺,組織資料顯示,它其實是一種毛蟲科的生物。”
“這種生物切開半身是雄性,完全體是雌性,脫離水域會休眠成類石質的狀态,但生命活性會保留很久。這種惟妙惟肖的鲸石在市面上很是盛行過一段時間,很多貴族把它們當做貢品或地宮陪葬裝飾。”
“由于雌性完全體被人類捕捉切割已然滅絕,基因使雄性個體極度渴望重新融合為完全體,但是他們自我的融合是失敗的,分割過程不可逆。可能是由于長期接觸到的哺乳生物隻有人類,石鲸突然把這種融合目标放在了人類身上。隻要受到外界刺激恢複活性,它們就會散發氣味誘捕最近的人類,和他融為一體,而這種融合似乎在它恢複完全體前是無限的。”
“研究所實驗的目的就是,能否恢複出一個生理意義上具有繁殖能力的完全體鲸石。”
“這太奇怪了。”青枝飛速思考着楊平透露的信息,忍不住喃喃自語道。
“我知道,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也很難相信這是真的。”楊平苦笑一聲。
“不,信或不信,我經曆過的事情要離奇得多。這種石鲸或許是某種瀕危的古老生物,繁衍機制擁有巨大的缺陷——少見,但可以理解。”青枝沉思道,“我說的奇怪之處,是組織對這件收容物的态度和處理方式。”
“漠視生命?”楊平略為激憤地評價道。
“不……那對我來講并不算新聞,雖然沒想到如此嚴重。問題的關鍵是,組織本身是個基金會,它是具有逐利性的。金錢、名譽、價值感,遊走于社會的暗面,科學與人類智識的邊緣,以嚴格甚至殘酷的鐵律捍衛一種平靜的正常社會形态——這是創始人們所追求的東西。”青枝慢慢形容道。
“聽起來你對他們的評價很高。”楊平不置可否地嗤聲道,“我還沒有完全放下對你身份的疑慮,美化這種非法組織對于你取信于我并無幫助。”
“你沒有明白我的意思。”青枝不耐煩地反駁道,“我足夠了解這個組織,他們的榮耀,他們的原則,即使這個分部已經在錯誤的道路上走偏了非常遠,但本質上的東西是不會變的。”
“他們不是科學狂人,他們很少被好奇心和探究欲所驅使,甚至這是他們極力避免的。所以收容物才叫收容物,我們接納,我們保存,我們避免他們對于人類社會秩序造成幹擾。我們不會打破沙鍋問到底,揪着一件未解之謎不惜代價找個原因出來——這是不可能做到的,有些收容物的科技水平遠遠領先我們的時代,超越人類智力的極限,有些則毫無道理,不符合邏輯,但依然是宇宙的奇妙造物。”
“如果每一件收容物都要研究個水落石出,整個組織是不可能運轉下去,甚至不可能存續的。每個研究員,每個D級人員都會瘋掉。”青枝情緒激動地壓低聲音,“你還是不明白我的意思嗎?”
“你剛剛說'我們'?你到底是誰?”楊平揪住青枝話語的漏洞,敏銳地反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