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的增殖停止了,但她催化了整個莊園屍骨的爆炸,大概我的行為給了她一些靈感——雖然我迅速通過塔迪斯進行了反幹預,但是聲波傳遞給表層的爆炸還是太迅速了。”博士捏着眉頭輕描淡寫道,“好在塔迪斯張來了防護力場,阻斷了爆炸的一部分能量。”
青枝聽着博士描述後續時并不閑着,她跳下波光粼粼的緞面床單,赤腳跑到鏡子前,攏起長發去看後頸的印痕。繁複的紗裙擋住了她的視線,青枝邊暴躁地試圖解開頸後纏了好幾圈的系帶,邊分析道:“還有呢?一次失敗的爆炸,太不符合她的行事風格了。雖然接觸很少……但總覺得直接的、失敗的暴力行為對她來講還是太簡單了。”
“那不重要。”博士的目光仿佛遊離在現實之外,他走到青枝身後替她解開那個格外難纏的死結,“事實上,莊園下的屍骨數量驚人,時間跨度可能超越這個國度的曆史……如果這次爆炸成功,可能會從地理位置上消失整個倫敦。但她應該知道不會成功,莊園内部似乎有一些被轉移的裝置,爆炸可能主要是銷毀這些痕迹。”
“我有一些猜想,但不能确定。不管怎麼說,總會發生的。那些敵人們永遠在未來的某個時刻等待我——也或許是過去。”博士終于成功地解開了那兩條纏在一起的系帶,他用粗糙的指尖将那些碎發撥到她身前,熱度驚人的手掌貼着她的蝴蝶骨撩開背後紗裙的布料,又順着她的脊椎輕輕劃下,“我對謎團依然滿懷熱情,但該發生的總會發生的。”
他輕柔的動作激起一層情難自禁的細微戰栗。青枝雙手合十緊緊扭在胸前,仿佛要掩蓋住自己砰砰作響的心跳。他一向擅長漫不經心地把所有暧昧舉動做得極度自然。明明對現狀還有無數的疑惑,青枝卻滿心患得患失的隐秘雀躍。她生出無限甜蜜的期望,又不停地說服自己那些通通不可能成立。
複雜的心理活動不過一瞬之間。青枝帶着那麼點隐秘的快樂調整好表情,想要給博士一個電影畫面般風情萬種的回眸。她眨眨眼睛,扭頭望向博士——卻在那之前,被鏡子中的什麼東西吸引了注意力……
在意識到自己看到了什麼時,青枝如同兜頭涼水潑下,滿腔旖旎都化作了無盡的、純粹的驚恐與戰栗。
她閉上眼睛。她忘記了,她怎麼能忘記!博士的聲音還在她耳畔低語:“還有一點幹枯的玫瑰印痕,不過種子的源頭已經失活,這種痕迹随着新陳代謝會慢慢消失的——你怎麼了?”博士聲音一頓,忽然察覺了她的異常。
在他眼裡,青枝原本随着他的動作绯紅的頸側驟然失去了血色。她似乎要側頭看向她,卻在某個瞬間忽然繃緊了肌肉,整個肩背僵硬得像石頭一般。一層層雞皮疙瘩從她背後的皮膚炸起,仿佛她忽然陷入了什麼巨大的恐慌之中——
博士極少見過她如此恐懼。
他第一時間環顧了周圍的環境,在腦海中迅速過濾了所有可能的危險,然而一無所獲。博士又想起他和Strax他們的對話,關于她身體狀況的争論……作用于她身上的輻射與再生都過于複雜……
一瞬間千萬個念頭從博士腦海中閃過,而他手下的女孩單薄的肩膀微微戰栗。青枝緊閉着雙眼,慢慢地對他說道:“博士……你能幫我把我的眼鏡拿來嗎?在塔迪斯,控制台第三格,我的卧室床頭,圖書館第三排左手邊第六列書架……随便哪一副都可以。”
“别問我為什麼,博士。你要求我做到什麼時我從不問你為什麼,我從不去想為什麼。就當是回饋我,請給我同等無疑的信任。”搶在博士開口之前,青枝補充道。
她感受到短暫的安靜,四周的黑暗讓她極為不安。青枝神經質地搓着自己的食指,周圍的空氣像什麼有如實質的東西向她擠壓而來,背後皮膚毛孔呼吸般張合,她的表皮低語着無法理解的語言。
青枝感覺自己像一隻從内部開始潰爛的蘋果。
而後一雙手動作輕柔地為她戴上了眼鏡。
青枝睜開了眼睛,首先便看見了博士極為擔憂地望着她。她目光閃爍地望向鏡面,隻看見驚惶而蒼白的自己。青枝反手摸向自己脊椎的中央,纖白的手指擦過那一條極其淺淡的玫瑰焦痕……的确很淺,像褪了色的紋身,表皮隻有一點皮膚敏感引起的輕微凸起。
很正常。一切都很正常。但她明白那不是錯覺,她的确曾看到了什麼……
滿溢着不可名狀之物的那道裂隙,從她内裡伸出貪婪的觸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