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恢複成原先那副冷淡寡言的正常的狀态。
就這一瞬間，凝滞的空氣重新流動了，謝丘禾的詭異神情也崩碎了。
場面沉默了片刻，我不敢動，與空氣保持對峙。
突然，謝丘禾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我什麼都沒說過似的，又道：“大師姐，這枚項圈是什麼新鮮玩意？之前都沒見過。是師父給的好東西嗎？”
見他恢複正常，我松了口氣。天知道剛才我有多害怕，我甚至覺得他的臉似乎快要從嘴角裂開，從體内蹦出些無法想象的怪東西。
我低頭掃了一眼，見到一枚中間部分稍寬，兩端漸窄的頸環。邊緣不規則，形似灼灼烈火，熾熱耀眼。
“不是。”我下意識就否認了謝丘禾的猜測。
其實我不清楚這枚項圈的來曆，但我清晰地知道它與段同昱沒有半點關系。
雖然我是段同昱的大徒弟，但是段同昱其實并沒有送過我多少東西。
而這枚項圈......這種來自心靈深處的熟悉感究竟是為何？我輕輕撫摸着垂挂在胸前的項圈，感受着。
“隻是一件普通的首飾。”我補充道。
這真是太奇怪了，我最不喜歡戴首飾。除了那柄白玉扇和面紗，我幾乎沒有配飾。
我出神地回憶着，等我再次回過神時，卻發現自己已經不在後山，而是處在自己的屋内。
嗯？我怎麼會在這？
我疑惑了一瞬間，這個念頭就消失不見。
對了......我正在閉關......師父今日就要帶着黎清清回宗門了，我還是不要露面了，反正也沒人通知我必須出席......
我揉揉手腕，放松筋骨。盤坐久了，肌肉都酸麻了。
以前會這樣嗎？我試圖回憶往昔，我記得以前巅峰期時試過閉關修煉六個月，那個時候會酸麻嗎？
......想不起來。不過這個問題似乎也不重要。
外袍站起身，複健了一套體育課的熱身運動，聽見了骨頭噼裡啪啦的響聲，感覺整個人都複蘇了。
時間差不多了，我溜出門，找了條小道避開人群繞到正門附近。
歡迎掌門回宗門的儀式不說鑼鼓喧天鞭炮齊鳴，也差不多是人山人海人滿為患了。
我還是第一次知道原來天衍宗有這麼多人。
歎為觀止呀！我窩在一顆高樹上，遠遠觀察着，遺憾自己手裡沒有瓜子花生之類的小吃。
下面的外門弟子在竊竊私語，我用心聽了一會，發現他們全在談論那位即将跟随掌門一同回來的女子。
“據說天賦不差。”
“這是自然，不然怎會被掌門帶回宗門。”
“她會成為外門弟子，還是被長老收為親傳弟子？”
“也可能是掌門？”
“不不，不會的。你們入門晚不知道，掌門早就說過，謝師兄是他的關門弟子。”
“開個盤，賭一賭是哪位長老。”
他們怎麼越聊越跑偏？我随手摘了樹上的幾片葉子，朝幾人身上打去。
賭、博可是違反門規法紀的，外門弟子的思想教育得抓緊。思想問題是大問題，得找個機會提點長老們。
閑聊的幾名外門弟子猛然感受到被人敲打，四處張望找不到源頭後，互相對視一眼，不再提這事，而是專心等待。
遠處的人群略微有點騷動。
來了來了，師父回來了，女主出場了。
隻見遠處銀發男子緩緩顯露身形，他的身側站着一個才到他胸膛位置的年輕女子，用少女來形容也不為過。她緊緊依偎着段同昱，神色緊張又不失好奇。
哇！這顔值！确實是有着足夠成為女主的甜美外形。
我看見謝丘禾與長老們一同上前迎接。不等幾人開口，段同昱便搶先開口，替黎清清一一介紹。
真是老房子着火，鐵樹開花了。我驚訝地合不攏嘴，這可是這三年來，他頭一次見師父如此主動又應勤。
段同昱的反常行為，引起在場幾人的注意。長老們别有深意地交換了眼神，不露痕迹地打量了黎清清。
他們在宗門前随意寒暄了幾句，段同昱皆是淡淡回應。
他的視線在周圍轉了一圈，不知在尋找什麼，良久才收回視線。
我忍不住在心裡冷笑幾句。即沒有詢問我的事，也沒有多關心幾句謝丘禾，準确來說，是壓根沒有和謝丘禾說話。
我看着獨自站在一邊安靜不語的謝丘禾，可憐呐......
難怪他這麼依賴我......我一直以為我對他還蠻冷淡的，也沒有主動關心過他的精神世界。但和師父一比，我簡直太關心照顧他了。段同昱這個師父的存在與否基本沒有區别。
直到長老們說到如何安置這位凡人女子，段同昱才重新開口，沒有商量餘地地說道：“她由我親自培養，會是我最後一位親傳弟子，也是關門弟子。”
此言一出，衆人嘩然。
本來就被無數道視線打量着的黎清清，頓時成為衆人矚目的對象。黎清清微微偏頭，似是羞澀般将臉埋在段同昱的衣袖間。
啧啧。我搖搖頭，真想看看謝丘禾的表情，可惜隻能看見後腦勺。
真是一出好戲。
遠處，黎清清怯怯地擡起頭，對謝丘禾說道：“小師兄好。”
她看了一圈，半是懵懂半是好奇道：“師尊，大師姐在哪呢？”
段同昱的臉上露出不虞，道：“她不在。”
黎清清輕輕蹙眉，試探道：“師尊回宗門，大師姐也沒有來迎接。是......因為清清嗎？是因為清清的存在，讓大師姐不高興了嗎？”
好！
我沒忍住，輕輕鼓起了掌。
這是什麼？這才叫說話的藝術。
說完，她還特意看了一眼段同昱，隻是段同昱臉上毫無波瀾。
謝丘禾倒是解釋了一句：“大師姐在閉關。”
我的好師弟，你中套了。
黎清清笑了笑，神色間盡是溫柔體貼與善解人意，一副“好好好，我明白，你說都對”，反而讓謝丘禾無法繼續接話。
至此，我由衷感謝自己選擇閉關。
正面對上，我不是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