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蘇柳依舊一襲白衣,純潔似雪般立在門外,白衣襯得他的肌膚愈加白皙,長發愈加烏黑,而那雙含情眼卻也同樣似雪般冰冷。
“殿下。”
雖然眼眸冰冷,但蘇柳的語氣還是溫柔的。
“你在外面偷聽?!”
李長憶說完,又重重打了個噴嚏。
“臣沒有偷聽,這裡是太子殿,臣作為您明媒正娶的妻子,出現在這裡不是也很正常嗎?您也是的,沐浴完不好好穿衣服,着了涼可怎麼辦呢?”
蘇柳一邊說一邊将外衣脫下來裹在李長憶身上,然後又擡眸冷冷地掃了一眼站在李長憶身後的樊甯。
“倒是樊公子,臣還從未聽說過伴讀可随意踏足太子居所的先例,那麼樊公子此舉意欲何為呢?”
李長憶感到空氣中仿佛飛舞着無數把利刃,要将雙方刺穿。
樊甯穩若泰山,唇角微翹:“太子妃娘娘不知道也很正常,畢竟這是殿下的主意,臣從小就跟在殿下身邊,殿下早已許臣可自由出入太子殿。”
“那時太子殿可是隻有殿下一人,現如今既然有臣在,殿下,您是否也該考慮一下臣的想法?”
“我……”
“臣知道太子妃娘娘同殿下感情深厚,可感情深厚不是無知的借口,娘娘,麻煩您在照看殿下的時候也用點心,您難道不知道殿下每年冬季都會犯隐疹嗎,這個時候沐浴還放花瓣,您是想要了殿下的命?”
樊甯将手搭在李長憶的脖頸旁,伸出示指和中指,輕輕撩開一點他的衣領,那裡已經隐隐起了風團。
蘇柳冰冷的眼神霎時消失,他有些錯愕,又有些驚恐地看着李長憶。
李長憶微垂下頭,不想看蘇柳的眼睛。
“長點心吧,娘娘,尊貴的太子殿下可不是那麼好伺候的,别把殿下當成可以随随便便喂飽的阿貓阿狗,他可是儲君,是未來統治四海八荒的天子,您要是不盡心,可有的是人想要對太子殿下好呢……”
“這些就不勞樊公子費心了,畢竟你也隻是一個小小的伴讀。”
“臣……”
“行了,你倆都住嘴吧,一個個的比我都能說。”
李長憶感覺身上有點發癢了,但他卻努力強忍着不去撓。
“樊甯,你回去,蘇柳,你也回寝殿。”
“那殿下呢?”
兩人不約而同地開了口,又有些彼此嫌惡地對視了一眼。
“我在這兒坐會。真是的,被你們吵得頭疼。”
是不是真頭疼,大家都心知肚明。
“殿下,先回去吧,臣去叫太醫過來給您看看。”
“這種小事還用叫太醫嗎?臣本以為娘娘是皇後娘娘親選,必然是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沒想到娘娘在醫理方面是一竅不通啊。殿下,您稍等片刻,臣這就去給您煎藥。”
“太子殿下身體貴重,就算有病史也要小心慎重,怎能憑經驗馬虎了事?”
“臣不才,略會一點切脈之術,把了脈自然一切便知。”
“哦?那你就把已回脈試試?”
樊甯轉回身,對着李長憶畢恭畢敬道:“那就請太子殿下伸出手來,讓微臣替您把上一脈?”
樊甯說話時眉眼含笑,李長憶不由得輕嗽了一聲。
“好,既然樊甯有心留下照顧我,那我就……”
蘇柳道:“你們倆沒完了?”
“什麼沒完了?”
李長憶明明覺得他和樊甯配合得挺好,卻沒想到還是逃不過蘇柳的眼睛。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想賭一賭。
蘇柳卻懶得跟他廢話,走上前之間攔腰将李長憶扛在肩上。
“喂!蘇柳!你幹什麼?!放我下來!我可是太子!你這樣做也太無禮了!”
太子反被太子妃扛着走,想想都能知道宮裡又會傳出什麼離譜的謠言來。
“就是!殿下好歹是金枝玉葉,您就算是娘娘也不該如此對待殿下!”
樊甯也緊跟在後面說。
“不然呢?”
蘇柳停下來,微微側過頭,輕蔑地看了一眼樊甯。
“他不跟我睡覺,難道還跟你睡覺?”
“蘇——柳!你别胡說八道!”
肩上的李長憶臉都紅到耳朵尖了。
這家夥!他他他!這麼下流的話是怎麼做到這麼輕易就能說出口的啊啊啊!
可蘇柳卻仿佛沒事人似的,說完這句話後加快了腳步,絲毫沒給樊甯留下反駁的餘地,便大踏步出了天浴池。
“蘇柳,你總管着我幹什麼?”
李長憶被蘇柳放倒在床上後,張口便嚷嚷道。
蘇柳将一床厚被子狠狠壓在李長憶身上:“我才懶得管你!”
說完,他便拉過李長憶的一隻手,撩開衣袖看了一眼他起了風團的胳膊,心下了然後,便将手指輕搭在李長憶的脈上。
李長憶因一時震驚竟忘記了詢問蘇柳也會診脈的事。
太奇怪了,眼前這個人,太奇怪了。
是蘇柳,卻又不是蘇柳,可若說不是……卻又像極了李長憶心中原本所想象的蘇柳。
診過脈後,蘇柳沒說什麼,隻是叫阿七去請了太醫過來,直到太醫确診李長憶就是隐疹複發,蘇柳才松了一口氣。
而樊甯在那之後則沒事人似的離開了太子殿,按理來說他是該回翰林院的,那裡有李長憶專門為他布置的寝殿,可是今晚他卻一反常态,打算出宮轉轉。
立在門口的侍衛見是太子伴讀,絲毫不敢阻攔,就讓樊甯那麼大喇喇地走了出去。
官員外出娛樂的地方無非是那麼幾個,而樊甯便直截了當地選擇了最喜聞樂見的客仙樓。
紅紗搖曳,輕歌曼舞,午夜使這種地方愈加蒙上一層妩媚淫靡的氛圍,嫖客們縱情喝酒,懷抱美女,比天上的神仙還要快活。
老媽媽見了樊甯,連忙扭着胖身體從擁擠的人群中走過來,扇着小團扇,滿臉堆笑道:“喲,樊公子,可是好久不見了。”
樊甯略一點頭,他一笑起來,那雙狐狸眼就會彎成小月牙,平白地帶上些勾魂攝魄的妩媚。
“她在嗎?”
樊甯平靜地問。
老媽媽笑得臉上的肉都鼓了起來:“在,在!您今天可來得正是時候,娥顔姑娘前些日子病了,今日可才剛好些。”
“病了?”
樊甯微微眯起眼,像是在思考着什麼。
“都是些小毛病,公子不必擔憂。那我這就帶您過去?”
樊甯想了想:“不必,我自己過去吧。”
“也好,那我待會叫人給您送茶點過去。”
樊甯略一點頭,穿梭在喧嚣的客人們中間,登上了二樓的樓梯。
而在那之前,他的餘光瞟到了角落裡的一片紅簾,在那裡坐着一個輕撫琵琶的紅衣女子,那女子雖身在紅塵,卻有一副完全不落紅塵的高雅端方之姿,在這紛紛擾擾的地方盡量避開人群,尋找獨屬于自己的甯靜平和之地。
樊甯卻是斂其起笑容,望着那因隔着紅蓮而看不清面容的女子,微微蹙起了眉頭。
……
一推開門,樊甯便瞧見了衣着單薄,正坐在梳妝台前描眉畫黛的娥顔。
不同于其他為了攬客而化得妖豔無比的青樓女子,娥顔一直保持着靈動單純的少女模樣,她的這種獨特的韻味也使得她在客人的心目中變得獨一無二,雖然要價很高,但很多富家子弟還是很樂意出這筆錢的。
娥顔一見是樊甯,圓圓的臉蛋瞬間滿布笑容,甜甜的小酒窩墜在雙唇側,可愛到能瞬間融化對方的心。
“公子來啦?來,快這邊坐,許久未見,娥顔真是想您想得緊。”
娥顔立起身,向樊甯款款走來,樊甯眼眸低垂,看着她纖細的腰肢,還未待她走近,便搶先一步上前摟住了她的腰肢。
“啊呀,公子,您可真是的……”
娥顔香軟的身子與樊甯緊緊相貼,樊甯笑了,輕刮一下娥顔的小鼻子:“許久未見,怎麼倒還害起羞來了?”
“才沒有那回事呢,娥顔是怕公子太害羞呢,這不是想法子聯絡聯絡感情嘛。”
樊甯輕哼一聲,突然微俯下身打橫抱起了娥顔:“男人,在那種方面是天性使然,哪裡有害不害羞一說呢?”
“公子……”
既如此,不必再廢話,樊甯抱着娥顔一步步走向裡間的床鋪。
暧昧缱绻的紅簾垂落,屋内傳來床闆的吱嘎聲以及娥顔的呻吟。
約摸過了一個時辰,娥顔的低吟及樊甯的喘息聲才漸漸停息下來。
“睡吧,寶貝兒。”
“公子……”
……
樊甯将覆在自己唇邊的手放下來,在血紅的紅簾映襯下,他的神色有些陰鸷。
娥顔做口型道:“結束了?”
樊甯瞟了她一眼,然後才低沉着聲音嗯了一下。
紅簾内的景象與剛剛那使人浮想翩翩的颠鸾倒鳳的淫音完全不同,樊甯一身靛藍官服,正襟危坐在床頭,而娥顔也斂起笑容,嚴肅地看着樊甯。
樊甯見時候差不多了,輕聲道:“走吧。”
娥顔點頭,起身挪開挂在牆上的春宮圖,按動了後面的機關,牆面翻轉,二人順勢進入牆内密道。
機關啟動,牆面恢複原狀,而在繡着紅牡丹的床上,卻靜靜地躺着一枚玉腰牌,上面用遒勁有力的金色筆體刻着“樊甯”二字。
……
“聽說你前段時間病了?”
樊甯在前面走着,突然問了一句。
娥顔怔愣了一下,然後點頭,小聲道:“大人派我出去,有點事情要調查。”
樊甯随口道:“殿下的枕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