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慕祁安急急地瞥了床頭櫃一眼,看見新買的手機放在上面時,整個人都松了口氣。
“你别生氣。”他空出一隻手去拿手機,将它放到郁慈腿上,讨好道,“我買了手機,你看看喜不喜歡。”
手機嶄新,連機都還沒開,黑色的屏幕倒映出郁慈雪白的下巴,像一面模糊的鏡子。
郁慈抿着唇,見慕祁安這幅模樣,想發脾氣都發不出來。
他今晚過來,是因為沈遊要來興師問罪的,出發前,還特意聽文靈說道了一會,把嘴角繃直,力求讓慕祁安看出自己的怒火。
入夢的時候,端着身子,也不出聲,就是想起到威懾的作用,但沒成想慕祁安也不說話,直接蹭過來要抱人。
昨夜喝過沈遊的血後,郁慈的肚子就不難受了,現在瞧着慕祁安恢複如初的陽氣,他難免有些饞,半推半就還是從了慕祁安的意圖。
不知道為什麼,被人抱住的那一刻,郁慈想,慕祁安懷裡可比沈遊暖和多了。
慕祁安這樣讨好郁慈,讓那些本應該早早說出來的指責,都又咽了回去。
說到底,沈遊做了什麼怪不到慕祁安頭上,原本就隻是遷怒,是因為他不喜歡沈遊這個人,便連慕祁安也看不順眼,不明白他怎麼會交這種朋友。
可是實際上,慕祁安根本不知道這些事。
郁慈心軟了,因為他沒想到,這一兩天沒交流時慕祁安一直在反思自己,而且在他過來後,第一時間便說了這件事。
同時,他又想到了那晚的事,以及小腹被灼燒的難受勁。
這也是一個必須要解決的問題。
那這些事就一件件來,敞開了說。
郁慈輕聲說:“那你以後,不能再親那麼急。”
慕祁安點頭。
郁慈又說:“親吻的時候,我喊停,你就要停下來。”
還有以後?慕祁安心神一動,連忙又點了點頭。
他保證道:“好,好,以後我要是弄疼你了,你就抓我頭發,我頭發多,抓斷了也不心疼。”
郁慈心情便好了點,自認為解決了個大問題,又開始注意起慕祁安放在自己大腿上的手機。
這樣看起來,似乎沒什麼特别之處,但郁慈知道,這塊平滑的黑黑的屏幕會發出花花綠綠的光。
隻是他不知道怎麼弄。
慕祁安伸手,包裹住郁慈的手和手機,大拇指按在開機鍵上,一邊長按,一邊就說:“老婆,這個要先開機,開機後就可以玩了。”
幾秒過去了,手機屏幕并沒有反應。
慕祁安疑惑地松開拇指又長按,幾秒再次過去,還是沒有反應。
“沒電了?”慕祁安喃喃自語,有些尴尬,但不多,同郁慈解釋道,“可能是沒電了,沒事,用我的手機也一樣。”
于是又從枕頭下面拿出自己的手機,結果也開不了機。
慕祁安分明記得睡着前,手機還有電,他甚至設置了個鬧鐘,怎麼這會一個兩個都開不了機了?
慕祁安不信邪,要從床頭櫃拿出充電器充電,非得開機給郁慈看看不可,但郁慈想起了今晚過來的目的,直接把人阻止了:“不管它了,我要同你說點事。”
慕祁安很聽話地被轉移了注意力,放下手機,安靜地看着郁慈。
像一條等待主人發号施令的金毛。
郁慈斟酌着語氣,其實他并不知道怎麼說,昨晚發生的事讓人有點難以啟齒,他也不可能一上來,就同慕祁安說你朋友欺負了我。
所以他隻能幹巴巴地開口:“你這次回來,還沒和我介紹你的朋友們。”
慕祁安有那麼一瞬間甚至沒反應過來郁慈說的朋友是哪些朋友,接着他才反應過來,是沈遊等人。
這個要怎麼介紹?又不可能讓這四人到自己夢裡來。
慕祁安想了想,幹脆介紹幾人的身份:“魏巧巧、莊苒還有崔端都是我的大學同學,但沈遊不是,就是住我隔壁的那個,我和他隻能算普通朋友,家裡面讓我多和他接觸,混個眼熟。”
郁慈哦了一聲,大學呀,他知道,慕循就是國外留學回來的嘛,懂得可多了。
這樣聽來,沈遊的身份好像并不簡單,不是普通的朋友。
郁慈重複了下沈遊的名字,因為并不清楚是哪兩個字,他念起來很拗口,像是因為這個人同其他都不一樣而感到好奇。
慕祁安點點頭,對沈遊,他倒是有幾句能和郁慈聊的:“沈家的繼承人,沈家從前同我們慕家是世交,還是一個天師世家,就是因為這樣,我媽才讓我同他多打交道。”
郁慈一下子就抓到了重點:“天師?”
慕祁安的回答非常簡潔,他并不想多高大上地去介紹這行:“就是抓鬼的。”
簡簡單單三個字,讓豔鬼睜了睜眼睛,語氣飄忽:“抓,抓什麼鬼?”
“什麼鬼都抓吧,我也不清楚,說白了就是道士,這種人都挺神神叨叨的……”慕祁安吃味地收緊手臂,“老婆,你不要隻關注他,我也可以和你說我的事。”
你的事有什麼好說的呀?我不都知道嗎……
郁慈對沈遊的不喜更上一層樓,對慕祁安解釋道:“我不是隻關注他,隻是我要說的事,和他有關。”
?
慕祁安哭笑不得,怎麼就有關了,這不是還要他介紹才認識這些人嗎?
郁慈這才打算進入正題,嚴肅問他:“你相信我嗎?”
慕祁安莫名其妙也嚴肅起來了,他覺得這樣的郁慈可太可愛了:“老婆,你是知道我的,我肯定相信你。”
“好。”郁慈深呼吸着,打算一口氣把昨晚發生的事都說完。
“我昨晚沒來,是因為我去了沈遊那裡,他用……”
話說到一半,郁慈突然停住,接着,他猛地轉頭看向房門,像是預感到了什麼。
慕祁安正豎起耳朵聽着,見郁慈這樣,也莫名朝門口看去。
“怎麼了老婆?”
這個問題才剛問出口,眼前的畫面便開始扭曲起來,連思緒都變得混亂眩暈。
郁慈攥着手,喃喃道:“文靈出事了……”
文靈是誰?
慕祁安心頭不安,手上條件反射地想要摟緊郁慈,可力量回彈,手臂打在小腹上,直接撲了個空。
他低頭一看,懷着哪還有什麼人。
慕祁安根本來不及思考,眼前的一切都在崩塌,無厘頭的,他陷入了一片永遠墜不達底的深淵之中。
現實裡,睡着的慕祁安不安地皺起眉,他似乎正努力地想要醒過來,并且已經有了要醒的迹象,郁慈從夢境裡抽離出來後,坐在他身上,往人臉上吹了一口氣。
濃郁的香味充斥着腦袋,青年咬緊牙關,卻也隻能不甘不願地抖着眼皮,陷入沉睡。
郁慈看起來十分着急,他甚至沒來得及觀察下慕祁安接下來的狀況,吹了氣後就往門口飛去。
當他穿過房門,整個鬼如墜寒窖。
走廊上,沈遊将文靈踩在腳下,手裡夾着黃符,手一揮,那黃符便被點燃,而他看起來,是要将這符紙打在文靈身上。
郁慈眼底映出黃符燃燒的火光,他并不認識那符是什麼東西,可對自己有傷害的東西根本不消認得,隻看一眼就會意識到危險,下意識想要逃跑。
整個走廊都充斥着一股硝煙的味道,當郁慈穿過房門時,沈遊已經松開了手,他根本來不及思考,整隻鬼都撲了過去。
文靈已經受了傷,嘔出一口血,頗為不服地瞪着沈遊,原本已經做好了重傷的準備,然而下一秒,她目眦欲裂,叫聲凄厲:“少爺!!!”
當看清燃燒的黃光擊打在藍衫細腰上時,沈遊腦袋嗡的一聲,徹底宕機了。